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在签一份价值三十亿的对赌协议。
特助陈洲的声音第一次在我面前失去了冷静带着一种近乎惊恐的颤抖。
“顾总……上热搜了是……是沈清禾**。
没皱一下笔尖在合同末尾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她又拿了什么奖?
这种小事不用向我汇报。”我和沈清禾一年前就离婚了。银货两讫互不相干。
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三秒后陈洲的声音艰涩地传来一字一句像生锈的刀片在割我的耳膜。
“不是……顾总词条是……#影后沈清禾携子自杀#。
”“轰——”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了。
手中的派克钢笔应声而断昂贵的墨水溅在三十亿的合同上晕开一团刺目的污迹。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冲出会议室的也忘了身后一众惊愕的董事会成员。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陈洲那句被恐惧扭曲的话和一个我从未听过的词组——“携子”。子?
谁的孩子?车库里引擎的轰鸣撕裂了寂静。我开着那辆布加迪在市区直接飙到了一百八十迈。
窗外的景象化为流光我的心脏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带着濒死的剧痛。
不可能。沈清禾那个女人冷静、理智、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爱惜羽毛胜过一切怎么可能自杀?还带着一个……孩子?一定是媒体的炒作。对一定是。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抖得几乎失控。
市立医院门口早已被闻讯而来的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长枪短炮像一片黑色的森林将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车车顶的信号灯疯狂闪烁像一只只贪婪的眼睛急于将这场悲剧第一时间呈现在亿万观众面前。
她的痛苦成了他们流量的狂欢。
我一脚踹开车门陈洲和几个保镖立刻围了上来用身体给我开出一条通路。
“顾总沈**还在抢救室!”“孩子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子因为呛水也在新生儿科抢救……”我的脚步在医院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第一次踉跄了一下。
抢救室门口的红灯像一枚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我看到了沈清禾的经纪人红姐。
那个平时精明干练的女人此刻正瘫坐在长椅上妆容哭花了眼神空洞得吓人。
她看到我像是看到了魔鬼疯了一样地冲过来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顾言之!
你还来干什么?!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你逼死她的!是你!”我没有理会她的嘶吼。
穿过抢救室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窗落在了里面那个被无数管线和仪器包围的、模糊的身影上。
那是沈清禾。那个永远挺直脊梁即使在签离婚协议时也保持着影后最后体面的女人。
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气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缕青烟从我这个被诅咒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抱着一个保温箱从旁边的通道匆匆走过。“让一让!
病危新生儿需要立刻转入ICU!”我下意识地侧身。
保温箱从我面前经过的那一瞬我的视线与里面那个小小的、脆弱的生命对上了。
那是个很小的婴儿小得像一只猫皮肤因为缺氧而呈现出青紫色脸上还戴着呼吸机。
可就是那张脸。
挺的鼻梁那薄薄的嘴唇……分明就是我童年照片里那个被缩小了无数倍的、一模一样的翻版。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整个世界的喧嚣都离我远去我只听见自己血液凝固的声音。
一个荒唐到极致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像一道天雷狠狠劈进了我混沌的大脑。
这个孩子……是我的?2“顾总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了。
廊外陈洲将一份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文件递到我面前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疲惫。
我没有接。不需要了。从我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眼起答案就已经刻在了我的灵魂上。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
那个小小的身躯插着管子躺在保温箱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一把小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医生说情况很不好。
溺水前给他喂了大量的安眠药又在冰冷的江水里泡了太久他随时都可能……我不敢再想下去。
“沈**那边……”陈洲的声音欲言又止。“说。”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医生说她求生意志极度薄弱而且……她被诊断为重度产后抑郁伴有严重的精神创伤后遗症。
”产后抑郁。这四个字像一个陌生而恶毒的咒语。
覆手为雨能精准预测未来十年的经济走向却第一次对一个医学名词感到了彻骨的茫然和恐惧。
我推开病房的门。沈清禾躺在床上像一朵被暴雨摧残过的、失去了所有颜色的白玫瑰。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仿佛只是睡着了。
如果不是旁边心电监护仪上那微弱起伏的线条我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我缓缓走到床边第一次这么近地仔细地看她。离婚一年她瘦得脱了相。
曾经那双顾盼生辉、仿佛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
她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有血迹渗出。
我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她的脸指尖却在离她只有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我不敢。
我怕我的触碰会玷污了她这最后的宁静。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
我家需要一个身家清白、形象良好、能堵住悠悠之口的孙媳妇。
而她需要一笔巨款去填补她那个赌鬼父亲留下的无底洞。我们签了一份为期三年的合约。
合约里清晰地写着:双方仅为名义夫妻无夫妻之实互不干涉私生活。合约期满女方净身出户。
那三年我们相敬如“冰”。我给了她顾太太的荣耀让她在娱乐圈的地位固若金汤。
她给了我一个清净的家庭环境让我可以心无旁骛地处理商业上的尔虞我诈。
我们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我一直以为她和我一样冷静理智从不动情。
直到合约到期的前三个月。那是我爷爷的寿宴我被几个老家伙灌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看着身边衣衫不整、眼角带泪的她和床单上那抹刺目的红我第一次感到了失控。
我给了她一张支票。“昨晚是个意外。”我用最冷漠的声音掩饰着我的慌乱“忘了它。
”她没有看支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那眼神我当时读不懂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里面藏着那么深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
从那天起她变得更加沉默。合约期满我们去了民政局。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裙子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平静得像是在出席一场与她无关的发布会。
“顾言之”她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声音很轻“祝你……得偿所愿。
”我看着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摇了摇头笑得有些苍白:“不用了你给的已经够多了。”我以为她说的是钱和地位。
现在我才知道她说的是那一夜的荒唐是那颗无辜的、正在她腹中悄然孕育的……种子。
她什么都没要带着我骨血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我这个自诩聪明、掌控一切的男人竟然像个傻子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3沈清禾醒来的时候是三天后的一个黄昏。
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睁开眼那双曾经明亮动人的眸子此刻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空洞麻木没有任何焦点。
她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不哭不闹也不说话。
我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昂贵的西装也变得皱皱巴巴。我这辈子从未如此狼狈过。
“清禾……”我试探着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
她像是没有听到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美丽的、没有灵魂的雕像。
医生说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的身体虽然活过来了但她的精神一部分已经永远地沉溺在了那条冰冷的江水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这双习惯了签署文件、操控市场的手第一次感到了彻底的无力。
我让陈洲去查。查她离婚后这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调查结果像一把淬了毒的凌迟刀将我的心一片片地割开。她没有动用我给她的任何一张卡。
她卖掉了自己名下的房产和珠宝找了一个偏僻的小城市悄无声-息地住了下来。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怀孕的消息。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去做产检。
孕妇装戴着口罩和帽子独自一人坐在医院嘈杂的走廊上身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落叶。
她一个人忍受着剧烈的孕吐和身体的浮肿。
邻居说经常在深夜听到她房间里传来压抑的、低低的哭声。
她一个人签下了剖腹产的手术同意书。她一个人抱着那个早产的、虚弱的孩子走出了医院。
而我呢?在她独自承受这一切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我在和那个我心中的“白月光”传着轰动全城的绯闻。
我带着她出席各种晚宴送她天价的珠宝甚至为了博她一笑一掷千金买下了一座海岛。
我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另一个女人。却把那个真正为我孕育生命的女人忘得一干二净。
调查结果的最后一页是一张照片。是狗仔**的。
照片里沈清禾抱着孩子站在一家母婴店的门口。
她看着橱窗里那些可爱的婴儿衣服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温柔的光。
但照片的背景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手机对着她和孩子疯狂地拍摄。
陈洲说从孩子出生开始就有一群来路不明的狗仔二十四小时地跟着她。
他们不仅**还在网上用最恶毒的语言散布着各种谣言。“未婚生子私生活混乱。
”“被豪门抛弃的下堂妇。”“那个孩子是个父不详的野种。”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刀子。
而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孩子被诊断出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需要立刻手术费用高达数百万。
她卖光了所有东西也凑不齐这笔钱。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记得那个电话。
当时我正在陪“白月光”试婚纱看到是她的号码想都没想就直接挂断了。
我甚至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短信的内容只有冰冷的五个字。“我们已经离婚了。
”就是这五个字彻底掐灭了她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她抱着孩子走上了那座跨江大桥。
她想带着这个她拼了命生下来却无法拯救的孩子一起解脱。“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我才是那个亲手将她推下深渊的……刽子手。4从那天起医院成了我的全世界。
我推掉了所有的会议和应酬把公司三十亿的项目扔给了副总。
我人生第一次发现那些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数字和权势在生命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孩子的情况在顶级医疗团队的救治下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他被取名为顾念安念安念安我多希望他此生能再无苦难岁岁平安。
但沈清禾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她依旧不说话不进食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她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衰败下去。
我请来了全球最顶尖的心理医生和营养师但他们都束手无策。“顾先生病人的心死了。
”白发苍苍的老专家摘下眼镜疲惫地对我说“心病需要心药医。
而解开这个结的人或许……是你。”是我?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憔悴不堪的男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讽刺。
我就是她的病又怎么可能成为她的药?我开始学着照顾她。
我亲手为她擦拭身体为她**僵硬的四肢。
她的身体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我抱着她感觉像是抱着一具易碎的瓷器。我每天都对着她说话。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我说那三年合约婚姻里被我忽略掉的、她为这个家付出的一点一滴。
我说我的悔恨我的歉意。我说得口干舌燥声嘶力竭。但她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她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密不透风的玻璃罩里。
而我就在罩外眼睁睁地看着她在里面慢慢枯萎。她的地狱成了我的刑场。
我每天都在被自己的罪孽凌迟。这天下午我抱着已经好了很多的小念安来到她的病房。
我想或许孩子的存在能唤醒她一丝作为母亲的本能。
小念安很乖他安静地躺在我怀里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的眼睛和沈清禾一模一样。我抱着他缓缓地靠近病床。“清禾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叫念安。他很想你。”我试着将孩子的小手放进她的掌心。
就在他们皮肤接触的那一瞬。沈清禾那空洞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一丝波动。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将手抽了回去!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呼吸变得急促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抗拒。“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像是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东西手脚并用地拼命向床角退缩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嵌进墙壁里。
“别碰我!走开!走开!!
”她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双手胡乱地挥舞指甲在我脸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呆住了。小念安也被吓坏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整个病房瞬间乱成一团。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给她注***镇定剂。
她渐渐安静下来蜷缩在床角像一只受伤的、濒死的小兽嘴里还无意识地反复呢喃着。
“魔鬼……别碰我的孩子……你是魔鬼……”我的心在那一刻被彻底撕碎了。
在她支离破碎的世界里我顾言之这个她孩子的亲生父亲竟然……是妄图伤害她们母子的魔鬼。
5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敢抱着念安出现在沈清禾面前。我成了她最恐惧的根源。
我只能在她睡着的时候才敢悄悄地走进病房坐在离她最远的角落安静地看着她。
她的病情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她依旧是那副麻木空洞的样子。但更多的时候她会陷入噩梦。
她会尖叫会挣扎会哭着喊一个人的名字。“阿澈……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阿澈。
这个陌生的名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是谁?
是哪个男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占据了她的内心?我让陈洲去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江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儿科医生。是沈清禾躲在那个小城市时唯一的朋友。
也是在她生产时陪在她身边为她签下手术同意书的男人。
监控录像里这个叫江澈的男人温和耐心看着沈清禾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心疼。
他会在她孕吐时默默递上一杯温水。他会在她产检排队时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他给了她在我这里从未得到过的一丝温暖。我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喘不过气来。
嫉妒像一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我的理智。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念安是他的孩子那该多好。
那样沈清禾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那样我是不是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放手?
但亲子鉴定报告上那冷冰冰的99.99%将我所有可笑的幻想击得粉碎。
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江澈很快就找来了医院。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气质干净眼神清澈。
看到我时他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平静地走到了我面前。
“顾先生”他开口声音温润却带着一丝疏离“我能和清禾单独待一会儿吗?
”我看着他这个“鸠占鹊巢”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退出了病房在门外透过那扇小小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一切。
走到床边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把梳子开始为沈清禾轻轻地梳理着她那头早已干枯打结的长发。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充满了耐心。奇迹发生了。
一直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沈清禾竟然缓缓地转过了头。
她看着江澈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微弱的光。
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音节。“……疼。”江澈的手顿住了。
他放下梳子俯下身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到极致的语气轻声说:“清禾别怕我在。
”然后他伸出手试探着想要去拥抱她。我看到沈清禾的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但最终她没有抗拒。她像一个迷路了很久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了江澈的肩膀上。那一刻我站在门外感觉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我用尽了所有方法都无法靠近她分毫。
而这个男人只用了一个温柔的动作就轻易地走进了她那座紧锁的孤城。
当晚我收到了江澈的短信。“顾先生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就放过她吧。
你和你的世界只会让她再次坠入地狱。”放过她?我看着ICU里那个和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看着病床上那个被我亲手摧毁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放得过她?
我更不可能放得过……我自己。
6江澈的出现像一剂催化剂让我的独角戏变成了一场充满了火药味的三角对峙。
他每天都会来。
他会带着一束沈清禾最喜欢的白百合会耐心地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一点点米粥。
在他的陪伴下沈清禾的情况有了肉眼可见的好转。她开始愿意下床走动了。
她会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坐就是一下午。虽然她依旧不和我说话。
她看我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恐惧和戒备像在看一个随时会伤害她的陌生人。
而江澈则成了她唯一的浮木。“顾言之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天在医院的天台上江澈拦住了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怒火“你已经毁了她一次还不够吗?
你知不知道她每次看到你晚上都会做噩梦!”“她是我的妻子。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孩子的母亲。”“妻子?
”江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有想过她是你的妻子吗?
你在挂断她求救电话的时候有想过她是你的妻子吗?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捅在我最痛的地方。“你给她的除了伤害还有什么?
”江澈逼近一步目光灼灼“你根本不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