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边陲。
	云南府。
	沈晚柠一身孝服跪在棺材边,棺材里躺着她的祖父。
	祖父是在睡梦里走的,走得无病无灾。
	沈晚柠不觉得悲伤。
	他这一生荒腔走板到末路,临了能这么痛快,也算是苦尽甘来。
	最后一晚,沈晚柠支开旁人独自守在灵堂里。
	明早棺材入土,他们祖孙俩今生的情分就算到头了,她还是舍不得,
	沈晚柠往火盆里扔了几张白纸。
	火光跳动中,她听到一声细小的“咔哒”。
	这什么声音?
	还没回过神,又一声“咔哒”。
	这一回她听清楚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
	沈晚柠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拿过油灯走到棺材边凑近一照,瞬间五内俱焚。
	刚刚还盖得严严实实的棺木,这会裂开一条缝。
	那缝,越裂越大,竟露出了祖父的半张脸。
	沈晚柠眼睛一酸,泪滑了下来。
	传说——
	死人的棺材板合不上,是生前有念,时间一久,念就成了魔。
	心魔不除,入土不安。
	“祖父。”
	沈晚柠手一寸一寸抚上那裂开的棺木,喃喃道:
	“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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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京城。
	百药堂。
	马车在门口停下,沈晚柠付了车资,拎着伞走进去。
	伙计招呼,“姑娘配什么药?”
	沈晚柠掸了掸身上沾着的雨丝,“我要配两钱无色无味,入水即融,能让人喝下去……”
	“您快打住吧!”
	伙计指着门口的招牌,“这里是药铺,治病救命的,不是谋财害命的。”
	“喝下去没什么感觉的……补药。”
	伙计一愣,忙赔笑道:“白芷有味儿;珍珠粉无味,可惜不易溶;最好用上等的白参,无色无味,只是这价格贵了些。”
	沈晚柠从包袱里掏出十两银子:“够吗?”
	“够了,够了!”
	伙计收了银子,拿起一杆小称,转身从抽屉里称出二钱白参。
	“姑娘坐会,我到里间让师秦给您现磨。”
	沈晚柠点点头,刚要找把椅子坐下,突然发现药铺里还有一人。
	那人一身武将打扮,歪着脑袋,大腿翘二腿,半坐半倚在角落的一张太师椅里,正用一种近乎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沈晚柠皱皱眉头,在一旁坐下。
	那道视线还粘在她身上,有些不依不饶的劲儿,沈晚柠冷冷回看过去。
	那人半点不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帘子后头传来了说话声。
	“听说没有,城东头的季老爷前儿个被罢官了。”
	“这季家也真够倒霉的,年前死了老太太,年后孙子病了,孙女被退婚,可真够邪性的。”
	“别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呸呸呸,别乱说……”
	一抹不易察觉的狐疑,在沈晚柠的眼底漫开,她不动声色地往帘子后面扫了一眼。
	不多时,伙计从帘子后头走出来,手里多了个小纸包。
	“磨好了,您收着。”
	沈晚柠走过去,把纸包往怀里一收,道:“请问,秦道之的府邸在哪里?”
	“谁?”
	伙计怀疑自己听岔了,忍不住又问一遍。
	“秦道之。”
	伙计脸上不显,心里却掀起巨浪,所思所想只有一句话——
	这姑娘和秦家是什么关系?
	满京城敢直呼秦老爷名字的人,可没几个!
	“出门左拐,穿过四条巷,再往前走一刻钟就到了,不远。”
	太师椅里那人的声音不高不低,染着几分笑意。
	沈晚柠抬眼,在和他四目相对时,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多谢。”
	那人摸摸鼻尖,咳了一声没说话。
	沈晚柠转身往外走,在门边停住脚步,犹豫好一会,到底开了口。
	“让季家人把墓挖开,看看老太太的棺材是不是裂了。”
	伙计只觉脚下一软,想尿。
	抬头,哪还有什么姑娘的身影,只看到一截苍青色的衣角。
	“三爷,那姑娘……”
	“有点意思!”
	被称为三爷的男子懒洋洋地换了一条腿翘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