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就是在这时被宸渊选中,当了安陵公主的替身。
	成了一个假公主。
	我出身草莽,与真正的安陵除了一张脸以外,几乎毫无相像的地方。
	因而初入宫时,作为帝师的宸渊自然成了我这个新「公主」的老师。
	他用烙铁给我印了与安陵公主相同的胎记。
	用药剂改了我的嗓音。
	我学习她的神态,背下她的经历,一步步成为了「安陵」。
	这般回炉重造般的行径,我该是心存怨恨的。
	可我也知道,我不过是被我父母以二十两白银卖掉的女儿,换来我弟的深宅大院,娇妻良田。
	可我也是不恨的。
	像我这样的人,迟早是要死的。
	对我而言,死在被父母变卖的路上和死在替公主挡灾的途中并没有什么分别。
	宸渊授我课业,护我安生。
	给了我一口饭吃,亦给了我无忧的生活。
	我感激不尽。
	且除了「安陵」一事外,他待我其实并不苛刻。
	反而,极尽温柔。
	我从小没念书识过字,也没有圣人的头脑,自是愚笨不堪。
	安陵看得气不过:「本公主四岁时便熟读四书五经,七岁时便能赋诗著文,哪有这么蠢的时候!」
	「先生,你从哪找来的这么一个赝品啊!」
	「安陵……」宸渊轻轻放下茶杯,「你虽是为师的得意门生,但也要时刻记得戒骄戒躁,勿要因外界所指而落了世俗。」
	这番话指责中带着夸赞,夸赞中含着偏袒。
	安陵自是高兴,也就没再因这件事找过我的麻烦。
	我看着上位中品茗焚香,阅览古籍的男人,默默写着手中笔画歪扭,惨不忍睹的字。
	我知道,他是在帮我。
	因而那天夜里,我并不意外他的出现,也毫不惊于他耐心一笔一笔地带我临摹。
	所以后来啊。
	后来我不仅学会了经略教义,还学会了两手字。
	一手为安陵所有,一手为帝师宸渊所著。
	只可惜,后面那手字还没来得及问世,就被宸渊一杯鸩酒,潦草结束此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