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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诡案鬼戏台

**访城隍庙洪武十三年,南京城刚过了上元节,残雪还黏在秦淮河畔的柳梢上,

天擦黑时,寒风卷着碎冰碴子往人脖子里钻。应天府推官周铨裹紧了藏青色的官袍,

站在城隍庙前的石阶下,望着那两扇漆皮剥落的朱红大门,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大人,

这地方邪性得很,要不……咱明日再查?”跟班的捕快赵勇***冻得通红的手,声音发颤。

他手里提着的气死风灯,火苗被风抽得歪歪扭扭,照得城隍庙门首那尊呲牙咧嘴的石狮子,

像是活了过来。周铨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摸出块玉佩。玉佩是暖玉,被他揣得温热,

上面刻着个“廉”字——这是他当年中进士时,恩师送的,说他性子太直,入了官场,

得有块东西镇着心气。他摩挲着玉佩,抬脚迈上石阶。三天前,城隍庙隔壁的戏班班主刘三,

死在了戏台子上。报案的是戏班的小旦,说半夜起夜,看见刘三倒在台上,

身子硬得跟块铁板似的,脸上还挂着笑,眼睛却瞪得溜圆,像是瞧见了什么吓破胆的东西。

更邪门的是,戏台子上积着层薄雪,刘三周围的雪却没脚印,干干净净的,

仿佛是凭空掉在那儿的。仵作验了尸,说刘三身上没伤,也没中毒,

就是肺里像是吸了冰碴子,冻得硬邦邦的。应天府尹嫌晦气,

把案子推给了周铨——谁都知道,这周推官不信鬼神,专爱啃硬骨头。推开庙门,

一股霉味混着香灰气扑面而来。城隍庙不大,正殿前的香炉里插着几截残香,

地上散落着些烧剩的纸钱。周铨举着灯,往东边的戏台子走。戏台是临时搭的,

木头板子拼接的,踩上去“吱呀”响,像是随时会散架。“大人你看!”赵勇突然低呼一声,

指着戏台角落。周铨凑过去,灯光下,只见戏台板上刻着些歪歪扭扭的字,

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仔细一看,却都是“死”字,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更奇怪的是,每个“死”字旁边,都画着个小小的鬼头,舌头伸得老长。“刘三死在哪儿?

”周铨问。赵勇指了指戏台中央:“就那儿,当时他脸朝上躺着,手还指着后台呢。

”周铨走到戏台中央,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地上的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不是香灰,

倒像是……硝石?他眉头皱得更紧了。硝石能制冰,难不成刘三真是被冻死的?

可这戏台四面漏风,哪来的寒气?正琢磨着,忽听后台传来“哐当”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赵勇吓得手里的灯差点掉地上:“谁?!”周铨按住腰间的刀,

朝赵勇使了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地绕到后台。后台堆着些破旧的戏服和道具,

角落里立着个半人高的木偶,穿着件大红的嫁衣,脸上涂着惨白的粉,嘴角咧着,像是在笑。

刚才的响声,像是木偶旁边的木箱倒了。“没人啊。”赵勇松了口气,“许是老鼠吧。

”周铨却盯着那木偶,总觉得不对劲。他走过去,伸手想碰碰木偶的脸,指尖刚要碰到,

木偶的眼睛突然动了一下!赵勇“妈呀”一声,差点瘫在地上。周铨也吓了一跳,

猛地缩回手,再定睛一看,木偶还是老样子,眼睛是用黑珠子嵌的,哪会动?“看花眼了。

”周铨定了定神,拿起灯照向木偶的底座,发现底座上刻着个“林”字。“这木偶是谁的?

”他问。赵勇哆嗦着说:“听戏班的人说,这是前几年班主从苏州买来的,说是个老物件,

平时都锁在箱子里,不知咋的今天摆在这儿了。”周铨点点头,又在后台翻了翻,

没发现什么异常。正要离开,眼角余光瞥见戏服堆里,露出一角明***的布料。

他走过去扒开一看,竟是件绣着龙纹的戏袍!“这戏班胆子不小,敢穿龙袍?”赵勇惊道。

周铨拿起戏袍,掂了掂,料子是上等的云锦,针脚细密,不像是戏班能置办得起的。

他翻到领口,看见里面绣着个极小的“朱”字。洪武年间,龙纹是皇家专用,

私藏龙袍可是杀头的罪。一个小小的戏班,怎么会有这东西?他把龙袍塞进怀里,

又看了眼那木偶,总觉得心里发毛。“把这木偶带回衙门。”他对赵勇说。

赵勇脸都白了:“大人,这玩意儿邪性得很,带回去干啥?”“查案。

”周铨的语气不容置疑。两人刚走出城隍庙,就见街对面的巷子里,

站着个穿青布棉袄的汉子,正盯着他们看。见他们出来,那汉子转身就跑,转眼没了踪影。

“追吗?”赵勇问。周铨摇摇头:“不用,他跑不远。”回到衙门,已是三更天。

周铨把龙袍交给库房封存,又让赵勇去查木偶底座的“林”字和龙袍上的“朱”字。

自己则坐在灯下,反复看着刘三的尸格,越看越觉得奇怪——肺里结冰,这绝不是自然死亡。

正看着,窗外突然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胭脂混着檀香。周铨猛地抬头,

看见窗纸上,映出个女人的影子,梳着双环髻,正对着他笑。他起身拔刀,冲到窗边,

猛地推开窗户,外面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卷着雪花飘过。窗台上,却多了支红梅,

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像是刚摘的。周铨捏着那支红梅,心里咯噔一下。这梅花,

是城南梅园才有的品种,这个时节,怎么会开?2红梅与旧案第二天一早,

赵勇就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说查到些眉目。“大人,那木偶底座的‘林’字,

怕是指前几年苏州的林家班。”赵勇递上一张纸,“十年前,

苏州有个很有名的戏班叫林家班,班主林万山,唱昆曲是一绝。后来不知犯了啥事,

一夜之间全班人都没了,说是被火烧死的,连骨头都没剩下。

”周铨皱眉:“和刘三的戏班有关?”“有!”赵勇点头,“刘三年轻时,就在林家班打杂,

后来林家班出事,他才来南京自立门户的。”周铨又问:“龙袍上的‘朱’字呢?

”赵勇脸色有点难看:“查是查到了,就是……有点棘手。十年前,苏州知府姓朱,

叫朱允文,后来调任南京,去年刚病死。”周铨心里一动。朱允文?这名字有点耳熟,

好像在哪本卷宗上见过。他起身走到书架前,翻了半天,找出一本泛黄的卷宗,

是十年前苏州府的旧案。卷宗里记载,十年前,苏州林家班被人举报私通倭寇,

朱允文带人查抄,结果当晚戏班失火,全班覆灭。朱允文因此事被嘉奖,没多久就升了官。

“这里面有问题。”周铨指着卷宗里的一句话,“‘查抄时,班主林万山携家眷潜逃,

纵火拒捕’,可后面又说‘全班无一生还’,这不是矛盾吗?

”赵勇也看出来了:“难不成林万山没被烧死?”周铨没说话,又翻到卷宗后面的证人名单,

第一个就是刘三的名字,证词写的是“亲眼看见林班主勾结倭寇,交易军械”。“看来,

刘三的死,和十年前的林家班有关。”周铨把卷宗合上,“你再去查朱允文的死因,

还有他的家人。”赵勇刚走,门房就来报,说有个姓梅的姑娘求见,说是刘三戏班的,

有要事禀报。周铨让门房把人带进来。进来的姑娘约莫十六七岁,梳着双丫髻,

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裙,脸上带着泪痕,手里紧紧攥着块手帕。“民女梅香,

是戏班的旦角。”姑娘怯生生地福了福身,“大人,刘班主不是被鬼害死的,

他是被人害死的!”周铨示意她坐下说。梅香坐下后,定了定神,

才缓缓开口:“三天前晚上,我起夜时,看见班主和一个人在戏台后面说话,

那人穿着黑衣服,戴着帽子,看不清脸。我听见班主说‘十年前的事,我都按你说的做了,

你不能再逼我’,那人说‘林万山的女儿还活着,你要是不想让她知道真相,就乖乖听话’。

后来两人吵了起来,我吓得没敢再听,就回房了。第二天一早,就发现班主死在台上了。

”“林万山的女儿?”周铨追问,“她还活着?在哪?”梅香摇摇头:“我不知道,

班主没说。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香囊,

“这是我在班主房里找到的,上面绣着个‘梅’字,不像是班主的东西。”周铨接过香囊,

放在鼻尖闻了闻,里面装的不是香料,而是些干燥的花瓣,

正是他昨晚在窗台上捡到的红梅花瓣。“这香囊是谁的?”“不清楚,”梅香说,

“但我前几天看见,街对面的胭脂铺老板娘,也戴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周铨心里有了数。

他让梅香先回去,注意安全,又让人去查胭脂铺的老板娘。中午时分,

去查朱允文的赵勇回来了,脸色凝重:“大人,朱允文去年病死不假,但他死的前一天,

家里丢了个账本,据说他死前还喊着‘林家班索命’。还有,他有个儿子,叫朱安,

今年二十岁,在钦天监当差,负责观星象。”“钦天监?”周铨愣了一下,

“他一个知府的儿子,怎么进的钦天监?”“听说朱允文当年救过钦天监监正的命,

监正感恩,才把朱安弄进去的。”赵勇补充道,“对了,朱安还没成亲,性子孤僻,

平时很少出门。”周铨点点头,又问:“胭脂铺的老板娘查得怎么样了?”“查了,

老板娘姓苏,叫苏婉,三年前从苏州来的,开了家‘婉香阁’,卖胭脂水粉,听说生意不错。

有人说,她长得很像当年林家班的当家花旦林月娘。”林月娘?周铨赶紧翻出林家班的卷宗,

里面有张画像,画的是个穿着戏服的女子,眉眼弯弯,确实和梅香描述的苏婉有几分像。

“走,去婉香阁。”周铨站起身。婉香阁在城隍庙隔壁的巷子里,门面不大,

门口挂着块紫檀木的牌匾,上面刻着“婉香阁”三个字,字体娟秀。周铨推门进去,

一股浓郁的胭脂香扑面而来,店里摆着十几个胭脂盒,琳琅满目。柜台后坐着个女子,

穿着件藕荷色的旗袍,头发挽成个发髻,插着支碧玉簪,正是梅香说的苏婉。她看见周铨,

微微一愣,随即起身笑道:“这位客官,想买点什么?新到的玫瑰胭脂,很受欢迎。

”周铨没看胭脂,径直走到柜台前,把那个绣着“梅”字的香囊放在桌上:“苏老板,

这个香囊,你认识吗?”苏婉的脸色瞬间白了,手紧紧攥着衣角,

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大人说笑了,这种香囊很常见,民女怎么会认识?”“是吗?

”周铨盯着她的眼睛,“可我听说,你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而且,这香囊里的红梅,

只有城南梅园才有,而梅园的主人,是十年前苏州林家班的班主林万山。

”苏婉的身子晃了一下,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大人……您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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