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沉,是个警察。入行十年,我以为自己见过这世上所有的死法。
直到我接到了许知意的电话。电话那头,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却带着一丝无论如何也压不住的颤栗。她说:“陆沉,你最好立刻来一趟。
我们解剖过的梁思齐,在殡仪馆的停尸柜里,又死了一次。”我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没睡醒。
一个人,怎么能死两次?更何况,第一种死法已经足够离奇。著名冰雕艺术家梁思齐,
被发现冻死在自己亲手雕刻的冰棺里。那冰棺和他本人一模一样,栩栩如生,
宛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我和许知意,一个刑警,一个法医,联手查了三天,刚有点眉目。
尸检报告说,梁思齐死于溺水,肺部灌满了海水,里面甚至有微咸水区的特有藻类。
一个在内陆城市,自家工作室里被冻成冰雕的人,死因却是溺水。这案子,
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邪气。现在,许知意告诉我,这具已经被开膛破肚,取走内脏样本,
缝合完毕的尸体,在殡仪馆里,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彻底“死”了。我挂了电话,
抓起车钥匙冲出办公室。窗外阳光正好,我却感觉自己一头扎进了不见底的冰窟窿。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了。这是凶手对我们所有人的,一场明目张胆的挑衅和嘲讽。
1.我赶到殡仪馆时,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老队长脸色铁青,看见我,只摆了摆手,
示意我赶紧进去。停尸间里冷气开得极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气息。
许知意穿着白大褂,站在一个不锈钢停尸柜前,脸色比她身上的衣服还白。
她指了指那个半开的柜门。“你自己看。”我探头进去。尸袋被拉开,
露出梁思齐那张青灰色的脸。他的表情,不再是三天前被发现时的安详。他的双眼圆瞪,
瞳孔缩成了两个黑点,嘴巴大张,似乎在做无声的呐喊。最诡异的是他的胸腔。那里,
本该是许知意亲手缝合的Y形切口。现在,那道缝线完好无损,
但整个胸腔却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
从他身体内部,将他的胸骨和肋骨硬生生压断,压进了腹腔。“这是什么情况?”我问,
声音有些干涩。“外力挤压,极其强大的瞬间压力,从内部爆发。
”许知意递给我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X光片。片子上,梁思齐的胸骨和肋骨碎成了无数块,
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积木。“内部?你是说,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爆炸了?”“不是爆炸。
”许知意摇头,“更像是……内爆。所有力量都向内收缩,把他自己压垮了。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一个人,先是在内陆城市被海水淹死,
然后被冻成冰雕,解剖之后,又在停尸柜里自己把自己压成了一堆碎骨头。这他妈的,
是都市传说照进现实了?“有什么线索?”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
”许知意指了指尸体旁一个透明证物袋。袋子里,是一小撮比沙子还细腻的白色粉末。
“这是从他塌陷的胸腔里找到的,缝线周围最多。”“化验了?”“还没,刚取出来。
”许知意看着我,“但我有一种预感,这东西,和我们之前在他冰雕里发现的化学成分,
是同一种东西。”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之前为了融化那座包裹着梁思齐的冰雕,
我们费了很大劲。许知意当时就发现,那冰的融点极低,
而且融化后的水里含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有机化合物,作用是防止生物组织在低温下结晶受损。
说人话就是,那不是普通的冰,而是用来完美保存尸体的“科技冰”。现在,同样的物质,
出现在了尸体的胸腔里。凶手,或者说“它”,在解剖之后,又接触过尸体。
在市局法医中心和殡仪馆的双重监控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查监控。
”我立刻对跟着进来的同事小张说,“从尸体离开法医中心开始,每一秒都不能放过。
”小张领命而去。我看着停尸柜里那具扭曲的尸体,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直冲天灵盖。
凶手不是在杀人。他是在做实验。而梁思齐,只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品。
2.我和许知意回到市局,已经是深夜。整个刑侦大队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被这个案子搞得焦头烂额。小张那边很快传来了第一个坏消息。“陆队,监控查了,
从法医中心到殡仪馆,再到停尸间,全程无死角,运送和看管人员都没问题,
没有任何可疑人员接触过尸体。”意料之中。如果这么容易被发现,那凶手就不是在挑衅,
而是在自首了。“继续查。”我揉了揉太阳穴,“查所有相关人员的背景,社交关系,
经济状况,查个底朝天。”“是!”许知意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你猜对了。
”她把两份报告单拍在我桌上,“胸腔里的粉末,和冰雕里的化学物质,核心成分一致。
一种高效的脱水剂和低温保护剂的混合物。”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种配比,
我只在一些顶级的生物实验室资料里见过,用于……器官的超低温保存。”“***?
”“不。”许知意摇头,“是更前沿的,人体冷冻。”**在椅子上,
感觉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人体冷冻,溺水,内爆。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
比最荒诞的科幻小说还要离谱。“也就是说,”我尝试梳理线索,
“凶手先把梁思齐用海水淹死,然后用人体冷冻技术把他做成冰雕,等我们解剖完,
又在他身体里放了某种物质,导致了他的‘二次死亡’?”“逻辑上是这样。”“他图什么?
”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么大费周章,又是溺水又是冷冻,
最后还要在殡仪馆里再来一下。如果只是想杀人,一颗子弹,一刀,不是更简单?
”许知意沉默了。这也是我们所有人都想不通的地方。这套流程,繁琐,复杂,充满仪式感,
却唯独不像为了杀人。“或许……”许知意轻声说,“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升级’?
”“升级?”“你看。”她指着梁思齐的资料,“他是个冰雕艺术家,
毕生追求就是‘永恒的艺术’。他会不会,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变成一件永恒的作品?
”“自杀?”我立刻反驳,“不可能。现场没有任何自杀的痕迹,而且,
谁能自己把自己淹死,再把自己运回几百公里外的工作室冻起来?”“那就是他杀。
但凶手的动机,或许和梁思齐的追求有关。”许知意说,“他在完成梁思齐的‘遗愿’。
”这个推论很大胆,但似乎是目前唯一能把所有线索串起来的解释。一个疯狂的艺术家,
遇上了一个更疯狂的“执行者”。“查。”我拿起电话,打给负责排查关系网的同事,
“主攻方向,梁思齐的社交圈里,有没有懂生物化学或者低温技术的人。另外,查他的妻子,
林晚。”从事发到现在,这位妻子表现得过于冷静了。冷静得,
就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3.第二天一早,我见到了林晚。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睛里的***暴露了她的疲惫。
“陆警官,又有什么新发现了?”她问,语气平淡。“林女士,
我们想再了解一些梁老师生前的情况。”我开门见山,“比如,他有没有和人结仇?
”“他是个艺术家,不是商人。”林晚摇摇头,“每天待在工作室里,接触的人很有限。
除了我,就是他的几个学生,还有一个……赞助人。”“赞助人?”我精神一振。“对,
一个姓周的先生。思齐最近这个项目,就是周先生全权赞助的。”“什么项目?
”“‘涅槃’。”林晚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思齐说,
这是他最伟大的作品,可以让他获得永生。”永生。又是一个和“永恒”相关的词。
我立刻让小张去查这个“周先生”的全部信息。“梁老师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我继续问。林晚沉默了片刻。“他变得很偏执。经常一个人去海边,一待就是一天。
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他还说,死亡不是终结,
而是一种蜕变。他已经找到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她的语气很平静,
像是在复述别人的故事。我盯着她的眼睛:“你相信他说的这些?”林晚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凉和嘲讽。“我信不信,重要吗?他已经疯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站起身,“梁老师去世前一周,你在哪里?”“我在国外参加一个画展。
”林晚从包里拿出护照和机票,“这是证明。”我接过来看了看,
出入境记录和时间都对得上。她的不在场证明,无懈可击。从林晚家出来,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太配合了,也太冷静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提前排练过一样,
天衣无缝。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在丈夫离奇死亡后,不该是这个反应。除非,
她不是在悲伤,而是在恐惧。或者,她在掩饰着什么。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许知意。
“陆沉,你现在立刻回局里!我有一个重大发现!”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立刻掉头,一脚油门踩到底。4.我冲进法医中心的解剖室,
许知意正站在一台高倍显微镜前。“看这个。”她指着显示屏。屏幕上,
是梁思齐肺部组织的切片放大图。“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他肺里有海水和藻类吗?
”“记得。”“我把那些藻类做了基因测序。”许知意说,
“它们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个已知的海洋生态系统。”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许知意一字一句地说,“淹死梁思齐的‘海水’,
可能根本不是我们认知中的海水。”“那是什么?”“我不知道。它的盐分构成,
微生物种类,都和地球上的海水有巨大差异。更像是……某种人工合成的生态液。
”人工合成的“海水”。这个发现,比之前的任何线索都更具打败性。这意味着,
梁思齐的溺水地点,可能根本不是在什么海边。而是在一个……人造的“海洋”里。
一个可以完美模拟海洋环境的,巨大的容器。“还有这个。”许知意切换了另一张图片。
是梁思齐胸腔塌陷处的皮肤组织样本。“记得那些白色粉末吗?那种高效脱水剂。
它和人体组织接触后,会发生一种特殊的链式反应。它会吸收细胞内所有的水分,
导致细胞结构瞬间崩塌,由内而外产生巨大的负压。”“这就是他胸腔‘内爆’的原因?
”“对。”许知意点头,“而且,这种反应一旦开始,就不可逆转。它会从接触点开始,
不断向周围的组织蔓延。如果我们再晚发现几个小时,梁思齐整个人,
可能都会被‘吸’成一具干尸。”我听得毛骨悚然。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杀人手法。
“凶手为什么这么做?”我百思不得其解,“他既然已经把梁思齐杀了,
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用这种方式毁坏尸体?”“也许,他不是在毁坏。
”许知意的目光幽深,“而是在……取回什么东西。”“取回?”“对。
他把梁思齐的尸体当成了一个容器。第一次,用‘科技冰’保存。第二次,
用‘脱水剂’取回。他在利用尸体,完成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实验流程。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一个容器。梁思齐的尸体,只是一个容器。
那里面……装了什么?就在这时,小张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急促。“陆队!查到了!
那个周先生,叫周济民,是个生物科技公司的老板!他的公司,
主营业务就是人体冷冻和生命科学研究!”“他现在在哪?”“他……他失踪了!
”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公司的人说,他一周前就出国了,和林晚是同一天的飞机!
但是,我们查了出入境记录,他根本没有离境!”我和许知意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周济民和林晚,在同一天“失踪”。一个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一个直接人间蒸发。这两人,绝对有鬼。“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给我把这个周济民挖出来!还有林晚,立刻对她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挂了电话,
我看着解剖台上那具残破的尸体,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梁思齐的“涅槃”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