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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再相爱吧

我再次听到周路尧的名字是在十年之后,他是别人口中帅气又不近人情冷冰冰的盲人。

我见到他第一眼时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种熟悉从心中油然而生。明明我们是初识,

但他好像深深的藏在我的脑海里,他的出现好像是一个开关,总能让我想起些什么,

但那些画面总是空白。直到我的女儿高兴的叫他爸爸,我荒诞的没有阻止,在那一刻,

我好像觉得事情就应该是那样的。1、我是一名钢琴老师,在一家琴房上班。

那天下课同事欢欢挽着我八卦。“你见到新来的修琴师傅了吗?长得可俊了。”我笑着摇头。

“那脸长得跟精心雕刻过似的,那身材···啧啧···宽肩窄腰的,可帅了。

”欢欢夸赞得很认真,表情也很夸张。“你不是还没男朋友吗?”欢欢摇了摇头,有点惋惜。

“是个盲人呢。”听到欢欢这样说,我心里不忍唏嘘,有点可怜他。“盲人怎么了?

他不是会修琴吗?”“话是这么说,可他冷冰冰又不近人情,

这个世道残疾人总是矮人一等的。”我没在说谎,这个世界是一点都不公平的。

松城的冬天很冷,冷的弹琴都不想伸手指头。那是一个暖阳高照的下午,

我见到了欢欢口中那个很帅气又不近人情的男人。他穿得很薄,衬衣外套了件棕色的毛衣,

稀疏的碎发盖住额头,高挺的鼻梁上戴着墨镜,皮肤很白。“哪里坏了?

”他声音如冬天里的清水,冷冷淡漠。我愣了一下,他很熟悉,我说不上来哪里熟悉,

但那种感觉从心底滋生。“音不对。”他转过身面对着我,好像在和我对视,我心跳很快,

我看见他的嘴角张了张,最终没说话。他转身,我心莫名的痛,很痛,被生生撕裂的痛。

他摸索着坐到钢琴前,纤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琴键跟随他的节奏发出好听的声音,

他了然的起身,调试音调。修好之后,他拿起工具,起身离开。“谢谢。”他身形顿了顿,

最终没开口,迎着光的方向离开教室。我站在钢琴边上,我的心一阵钝痛,看着他的离开,

心空了一下。松城的天气很难说,哪怕白天是大红火太阳,晚上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我牵着女儿的手等公交,女儿已经是八岁了,是个小话唠,跟我分享班级里的趣事。

女儿很开朗,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梨涡,但是我和她爸爸都没有,女儿的眼睛像小鹿一样,

无辜又很灵气,这一点很像我。我仔细打量女儿的眉眼,好像和她爸爸还真的越来越不像,

我摇晃着脑袋,将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我的脑袋。可能是太久没见的原因,我女儿的爸爸,

我的老公,因为工作的原因,出国七年,中途休假也会回来几次,但大部分我们是处于异地。

我给林致远发了一张女儿的照片,女儿在公交站台笑得很开心,身后的街道被细雨淋湿,

路灯照得反光。配文:什么时候调回国,我和女儿都很想你。迟迟没有回音。

我和女儿回到家,我们住的是老式小区,一共六层,一层两户,没有电梯,我们住在三楼。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们的邻居,或者说我们旁边的房子一直是空着的,

但今天我看到门口放了一双男士的鞋子。我拉着女儿回家,做晚饭,

吃完晚餐我开始陪着女儿做作业,女儿是个乖巧的孩子,学业从未让**过心,

我从不要求女儿要做得如何好,她健康平安长大就好。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

我梦到小时候有个男孩对我说,长大了要娶我。画面一转我看到自己浑身是血,

陷入一片黑暗,无尽的黑暗。有一团黑影对我说要生活在光明之中,

他一个人生活在黑暗里就够了,我追着那团黑影一直跑,一直跑···你是谁?我被惊醒,

心一阵的抽痛,好像少了什么,是什么?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我早已泪湿满面,

为何会流泪,为何会觉得丢失了什么?我把什么弄丢了?2、我没有等来林致远的信息,

我也不知道他何时会回家,我和女儿朵朵的生活依然平静。

松城在圣诞节的那天下了第一场雪,鹅毛大的雪,从空中缓缓飘落。

我牵着女儿的手从炸鸡店出来,因为过节的原因,我们迟迟打不到车,

我们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人接单。我和女儿上车,女儿突然拉住我的手问。“妈妈,

能不能邀请邻居家的叔叔一起回家,天气很冷的。”我朝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戴着墨镜,拄着拐杖,摸索着慢慢往前走。“师傅,请等一下。

”我快步跑过去,轻轻的拍了他的后背,他停下来,茫然的回头。“你好,我叫许苡宁,

我女儿邀请你和我们坐同一辆车回家,你愿意吗?”男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可能是因为太冷的原因没有握紧拐杖,拐杖掉了,他很茫然无措。在黑暗中,

拐杖是盲人的唯一依托。我捡起拐杖递给他,他转身就走,拐杖滴滴答答的敲击着地面,

很急促。“我们没有恶意,天气太冷了,一起回家吧。”男人停下急促的脚步,

我牵着拐杖的另一端,带着他往车的方向走。上了车之后,女儿显得很开心,

很礼貌的和男人打招呼。“叔叔好,叔叔你也买了炸鸡汉堡吗?我们可以回家一起吃。

”“叔叔,可以和我们一起吃吗?”男人不回应女儿的话,女儿也不觉得尴尬,

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林幼朵,今年八岁,上小学二年级了,叔叔叫我朵朵就可以了。

”“我和妈妈一起生活,我妈妈可好了,她是最厉害的钢琴老师呢。”“叔叔,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朵朵的话络绎不绝,她好像十万个为什么,见了男人有说不完的话。

女儿见到异常的人没有抵触心理,很有爱心,这一点我非常的欣慰。“朵朵,好啦,

让叔叔休息一会儿。”朵朵很听话,乖乖的闭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男人的侧脸,

我用眼神制止她,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是不礼貌的。街上的车很多,行驶得很缓慢,

大雪一片一片飘落,落在地上堆成厚厚的积雪,路上行人穿得很厚匆匆路过,

头上顶了一片白色。到家之后男人走在我们身后,我才发现男人和我们住的是同一层,

就在我们的隔壁,我们的门上和男人的门上挂了一张圣诞节的小卡片,

我知道这是女儿的杰作。卡片下方挂着三个小铃铛,开门时叮当脆响。“妈妈,好看吗?

我们和叔叔的门上都有哦。”朵朵仰着笑脸开心的说。“很漂亮,朵朵真厉害呀。

”我捏了捏朵朵的小脸蛋儿。男人的手摸着圣诞树小卡片,铃铛叮当作响,他拨动一下,

又拨动了一下。他弯腰,手伸向朵朵的方向,朵朵很懂事,两只小手握住男人的手。

“朵朵乖,周叔叔很喜欢朵朵的圣诞节礼物。”男人颤抖的声音,隐忍又激动,

可能是因为感受到了朵朵的友好。“那叔叔可以陪朵朵过圣诞节吗?”男人点点头,

朵朵开心得蹦蹦跳跳的。“好耶~我们可以一起过圣诞节了,我们可以一起分享美味的食物。

”朵朵拉着男人进屋,男人将拐杖放在门口,朵朵拉着男人去洗手间洗手,嘴里还念叨。

“吃饭前要洗手,做个乖孩子。”又拉着男人在餐桌前坐下,朵朵像是男人的小眼睛,

男人也很信任朵朵。我把食物热好端上餐桌,当然也有男人的那一份。“喝啤酒吗?

”我问男人。我有睡前喝酒的习惯,我时常因为自己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而失眠,

喝点酒有助于睡眠,这个习惯持续了很多年,直到现在。“我叫周路尧,很高兴认识你们。

”男人第一次说起自己的名字。周路尧···周路尧···好熟悉的名字,

嘶~头好痛···那些画面一闪而过,看不清,越想看清楚,头越痛,我撑在桌面险些晕倒,

男人扶住了我。“妈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朵朵很担心我。“没事,妈妈可能感冒了。

”朵朵很暖心的给我拿了件厚的外套。“妈妈没事,吃饭吧朵朵。”朵朵这才放心,

她分了一个炸鸡给周路尧。周路尧接过,放在嘴边,久久不肯下嘴,嘴角有些抽搐。

“天凉就别喝酒了吧,喝杯热开水。”周路尧缓缓开口。“嗯。”这一顿饭朵朵吃得很开心,

我知道朵朵是渴望父爱的,所以周路尧可能会产生一种错觉。而我和周路尧都很沉默,

他是一个有秘密的人,而我是一个丢失记忆的人,我们都怀着各自的心事。

在过年前夕我收到了来自我丈夫林致远的微信,他说他很忙,今年不回来了,

今年又是我和朵朵两个人过年啊。他身在国外,离得远,不回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逢年过节会给我和朵朵寄一些礼物,只要他心里是想着我们的就足够了,

毕竟他也是在为我们以后的生活努力。琴房放假了,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我准备带着朵朵回老家一趟看看她的外婆。朵朵得知要回去看外婆,高兴得自己收拾行李箱,

朵朵真是个让人很省心的孩子,什么都可以自己做好。我和朵朵坐上大巴车,朵朵很兴奋,

清点着为外婆外公准备的礼物,毕竟路途遥远,朵朵闹着闹着睡着了。大巴车行驶在山上,

道路的两边堆积了厚厚的雪,林间也全染上了白色,偶尔有几支树桠被积雪压断,

白雪随着断裂声簌簌落下。经历四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家了,爸妈早就在外迎接着,

朵朵看到外公外婆的瞬间飞奔过去,被外公抱了个满怀。“朵朵长高了,长得更好看了。

”外公抱着朵朵夸赞。妈妈接过我的行李,我们一起回家。我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一晃,我再回头时,就不见了。只剩那一栋房子孤零零的矗立着,破破烂烂,

好像他的主人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我心里有些失落,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起。“妈,

那是谁家?”妈妈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容僵住,但很快又恢复正常。“那家啊,

那家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咯。”“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过得如何?”妈妈有点惋惜。

你的主人过得如何呢?“小林没回来吗?”妈妈问我。“没,他事业正处上升期,忙呢。

”“这都几个年头了,你们没事吧?”妈妈很担心。“我们感情很好,别担心。

”3、朵朵回家跟脱了缰的小马似的,每天和村里的玩伴玩得很开心,

打雪仗、捉迷藏、上树掏鸟窝···“妈妈,你看,这是我和周叔叔堆的雪人。

”朵朵指着堆着很大的一个雪人说。我很震惊,周叔叔是周路尧吗?是同一个周叔叔吗?

难道周路尧也是芙溪村人吗?“妈妈,你看好不好看?”朵朵拉着我的手摇晃。“好~好看。

”我很激动,我全身冒着热汗,好像我失去的东西有点眉目了,

我很兴奋···“是一起过圣诞节的周叔叔吗?”我的心悬着,我期待着是,又害怕不是,

那种感觉很煎熬,害怕听到朵朵的回答。“是啊,周叔叔可厉害了,他会堆雪人,

会打天上飞的鸟,一下子就打中了,

脑子里不断的回响···是啊···是啊···你是谁···你是谁···我脑袋快要裂开,

那些被封存的记忆正在撕裂着我,如猛兽想要冲出某个禁锢,那个禁锢是虚无的,

是无限深渊的,我越想就越想不起来,反而陷入深深的痛苦当中。是心痛,

是被撕扯着的痛···是失落,是难过,是遗憾,是想要拼命抓住的手狠狠将我推得更远。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朵朵急切的呼唤着我。我此刻的状态很不好,身体发烫,

汗水不停的冒,呼吸急促。我被困在深渊中,黑色的深渊,烦闷窒息的。“妈妈没事,

朵朵是在哪里见到周叔叔的?”朵朵拉着我去了那栋破烂但坚挺矗立着的房子,

周路尧坐在堂屋门外用竹块儿编制着什么东西。“朵朵去玩吧,妈妈一会儿来找你好吗?

”朵朵点头跑开了。我注视着这个男人,他穿着棉衣棉裤,头发长了,胡茬肆意顶在嘴边,

他没带墨镜,闭着的双眼睫毛很长。侧脸如刻刀精心雕琢,皮肤白皙,

纤细手指熟练的编织着,手指上有几个划痕没做处理,有的结痂,有的还是新伤。

积雪前的他特别的刺眼,刺眼到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他孤独、落寞,他冰冷、寡淡,

他脆弱、坚强。他···他是深渊,黑色的,窒息的,难过的,遗憾的···“你是谁?

”我站在他的身后,我问他,他手中的动作没有停顿,好像没有听到。“你是谁?!

”我迫切的追问。···“你到底是谁?”我竭力的摇晃着他。

···“你···你到底是谁?”我泄力的般的呓语。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问,

就像在梦里追着那个无声的背影,精疲力竭。“我是周路尧,我的家在这里。

”男人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为什么我不认识你?我不记得你?

在芙溪村我们是邻居,在松城我们也是邻居,你别告诉我是巧合。

”“我已经很多年没回过老家了,在许**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芙溪村,你不记得正常。

”“在松城租的那个房子只是离工作的地方近一点,如果打扰到许**了,我可以搬。

”我呆愣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他看起来并没有撒谎,是我太心急,是我疑心作祟,

事实可能真如他说的那样,我们并无交集。“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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