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车祸失忆后,丈夫每天贴心照顾。直到我在阁楼发现一箱女性衣物,尺寸与我完全不符。
衣物下压着一本日记,扉页写着:“如果被他找到,我会死。”一头痛是第一个信号,
像有根钢针,从太阳穴深深凿入,搅动着脑髓。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
丈夫周淮放大的脸庞带着焦灼与关切,模糊地映在我视网膜上。“小晚?又疼了?
医生说是正常的,后遗症,慢慢会好。”他的声音温和,递过温水和小小的白色药片。
我依言吞下,水的温度恰好,驱散了些许莫名的寒意。我叫林晚,至少,
周淮是这么告诉我的。一个月前,一场车祸夺走了我所有的记忆,
只剩下这片无边无际的空白,和一个自称是我丈夫的,无微不至的男人。他很好,真的很好。
辞退了白天来的护工,所有事情亲力亲为。喂我吃药,帮我**僵硬的四肢,
在我被噩梦惊醒时紧紧抱着我,哼着不知名的,却声称是我以前最爱的调子。
这栋郊区的双层别墅,他说是我们的家,宽敞,整洁,却总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空旷和冰冷。
除了他,我没有见过任何访客,邻居也仿佛不存在。我的世界,狭窄得只剩下他和四面的墙。
药物开始起作用,钝痛消退,留下一种熟悉的虚浮感。**在床头,
看着周淮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刺眼,他很快又合上了一半,
让房间维持在一种适宜病人休养的昏暗。“今天感觉怎么样?手指有力气了吗?
”他坐回床边,自然地握住我的手,轻轻***。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指腹有薄薄的茧。
我点了点头,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好多了。”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仔细端详,
像是在确认什么。那目光深处,有时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类似审视的东西,
快得让我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失忆的人,大概总是容易疑神疑鬼。“那就好。”他也笑了,
眼角泛起细纹,这让他看起来更真实,更可亲,“想不想去楼下花园坐坐?
你以前最喜欢那里的玫瑰。”我顺从地答应。他扶我起身,替我披上外套,动作轻柔。
靠在他怀里时,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剃须水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息。
大概是医院里沾染上的,我想。花园里的玫瑰确实开得热烈,秾艳的红,几乎要灼伤眼睛。
但我看着它们,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喜欢?我感受不到。这里的一切,所谓的“以前”,
都像是套在别人身上的衣服,硬生生穿在了我身上。下午,周淮接了个工作电话,去了书房。
我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所事事。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客厅,巨大的液晶电视,
冰冷的石材茶几,一尘不染的柜子。柜子上摆着几个相框,里面是我和他的合影。
照片上的我,笑得依偎在他身边,看起来幸福而满足。那是另一个林晚,陌生的林晚。
寂静像潮水般涌来,包裹住我。我站起身,鬼使神差地,开始慢慢踱步。穿过餐厅,
走过客房,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墙壁。这房子太大了,大得回声都显得空洞。
楼梯拐角有一扇窄门,漆成和墙壁一样的乳白色,几乎融为一体。我以前从未注意过它。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带起一阵灰尘在光线中飞舞。
门后是一道通向阁楼的陡峭木梯。一股陈旧的、混合着灰尘和木头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心里某个地方轻轻一跳,一种微弱的牵引感。我回头望了望,书房门紧闭,
里面传来周淮压低了的讲电话的声音。我踏上了木梯。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
格外清晰。二阁楼比想象中要低矮,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气窗透进些微天光。
空气滞闷,灰尘的味道更浓了。里面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家具,几个捆扎好的纸箱,
还有一些用白色布单盖起来的、形状不明的杂物。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堆放闲置物品的地方。我漫无目的地看了看,准备离开。转身时,
脚下踢到了什么硬物,发出空洞的响声。低头,是一个深棕色的硬纸板箱,
被塞在一个废弃的书架后面,上面同样盖着一块灰扑扑的布,边缘却露出了一角鲜亮的颜色。
那不是灰尘该有的颜色。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我蹲下身,伸手捏住那布角,猛地一扯。
灰尘簌簌落下,迷住了眼睛。我咳嗽着,待尘埃稍定,看清了箱子里的东西。是一箱衣服。
女式的。最上面是一条连衣裙,桑蚕丝的质地,即使蒙尘也能看出料子极好,
颜色是饱满欲滴的宝石蓝。我下意识地拿起来,在自己身前比了比。太长了,而且,
腰身那里明显宽松了一圈。不是我穿的尺寸。这个认知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
漾开圈圈涟漪。我放下裙子,又拿起一件米白色的羊绒针织衫,同样宽大。
一条墨绿色的真丝半身裙,腰围至少比我大了两个码。这些衣服的款式,成熟、优雅,
甚至带着些保守,与我衣柜里那些周淮为我准备的,符合他口中“林晚”审美的,
偏向柔软、少女风格的衣物截然不同。它们不属于我。那它们属于谁?
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周淮说,我们是彼此的唯一,没有父母,没有朋友,
只有我们相依为命。那这些明显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的阁楼上?
我压下心头的悸动,伸手在箱子里翻找。衣物下面,触到一个硬硬的、方方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本笔记本。深蓝色的硬壳封面,没有任何图案,已经有些旧了,边角磨损。
我拂去封面的灰尘,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它。扉页上,用一种略显潦草,
却带着一种决绝力道的字迹,写着一行字:“如果被他找到,我会死。
”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耳边嗡嗡作响,阁楼里滞闷的空气几乎让我窒息。“他”?
谁是“他”?周淮吗?那“我”又是谁?写这句话的人,是谁?我猛地合上日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楼下传来脚步声,是周淮从书房出来了。“小晚?
你在楼上吗?”他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我感到一阵恶寒。三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阁楼,
将箱子和日记本仓促地恢复原状,盖好布,确保看不出被动过的痕迹。下楼时,
腿软得差点跪倒。周淮站在楼梯口,仰头看着我,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担忧:“怎么跑到那上面去了?都是灰尘,对你身体不好。
”他的目光扫过我沾了灰尘的衣摆和手指。我强装镇定,
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就是……随便看看,有点闷。”他走上前,
很自然地伸手拍掉我肩膀上的灰尘,动作轻柔,一如往常。“闷了就告诉我,
我陪你出去走走。上面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好看的。”他揽住我的肩,带着我往客厅走,
语气随意,“都是些以前不用的旧东西,本来早就该处理掉的。”以前不用的旧东西。
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旧东西。我没有问出口。那个“他”和那句“我会死”,
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心头,吐着冰冷的信子。巨大的恐惧吞没了我。如果“他”就是周淮,
那我现在的处境……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观察这个我醒来后唯一认识、唯一依赖的男人。
他依旧体贴入微,记得我所有“喜好”——虽然我对此毫无感觉。他做饭,口味清淡,
偏重养生。他严格控制我看电视和上网的时间,说是为了让我好好休息,
避免信息过载**大脑。我的手机,他说在车祸中遗失了,新的还没来得及办,
反正我也不需要联系谁。我以前,真的是这样的吗?一个没有社交,没有爱好,没有过去,
完全依附于丈夫存在的,苍白的人偶?恐惧催生了怀疑,怀疑放大了一切不协调的细节。
他接电话时,总会下意识地走到阳台或者书房,关上门。他微笑时,嘴角的弧度完美,
但眼睛里有时会闪过一丝疲惫,或者说空洞?他偶尔会看着我出神,那眼神复杂难辨,
不像丈夫看妻子,更像在审视一件作品,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一天晚上,我假装睡着。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久到我几乎真的要睡过去。然后,我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
极轻地拂过我的脸颊,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非关***的触感。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他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像叹息,
却又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满足感:“真好……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冷汗瞬间浸湿了睡衣。
四我必须再看一次那本日记。机会在一个午后降临。周淮接到一个紧急电话,
需要他立刻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他显得有些烦躁,叮嘱我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他尽快回来。门关上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我立刻从床上弹起,心脏狂跳。
确认他的车驶离了院子,我几乎是冲上了阁楼。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直接掀开布,
拿出了那本深蓝色的日记本。阁楼里光线昏暗,**着气窗透进的那点光,
颤抖着翻开了扉页之后的内容。字迹依旧是那种带着力道的潦草,有些页面上,
甚至能看到钢笔尖划破纸面的痕迹,仿佛书写者在极度恐惧或愤怒中下笔。“三月十五日。
他又来了。站在院子外面,盯着窗户。我拉上窗帘,浑身发抖。周淮说是我太敏感,
说那是路人。不,不是!他在***我!”“四月二日。我尝试报警。电话刚接通,
周淮回来了。我吓得挂断。他看了我很久,问我怎么了。我说打错了。他笑了,
那笑容让我发冷。”“四月十日。我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我不敢告诉他。他会杀了我的。
一定会。”“四月二十五日。他发现了验孕棒。他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他说我是婊/子,说我不干净了。他掐着我的脖子,问我那个野男人是谁……我差点死掉。
”“五月七日。我偷偷联系了苏晴,想把孩子拿掉,然后离开。她是我唯一还能相信的人了。
希望她不会出卖我。”“五月十五日。准备得差不多了。机会只有一次。必须成功。
日记不能带在身边,如果……如果他找到这本日记,我一定已经死了。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的日期,停留在去年的五月十五日。
我瘫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浑身冰凉,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日记里的“他”,果然是周淮!
他是一个控制狂,一个暴力分子!而日记的主人,那个真正拥有这些衣服的女人,
怀了别人的孩子,试图逃离,然后……她成功了吗?去年五月十五日之后,发生了什么?
车祸!周淮告诉我,我的失忆,是因为一个月前的车祸!时间对不上!日记终止在去年五月,
而车祸发生在一个月前。中间隔了将近一年!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那个女人去了哪里?
我又是谁?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我的脑海——如果,我不是林晚呢?如果,
那个日记的主人,才是真正的林晚?而她,已经在去年五月,试图逃离时,被周淮……那我,
这个失去了所有记忆,被周淮冠以“林晚”之名的女人,是谁?是他找来的替身?
一个可怜的,被他塑造成亡妻模样的傀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伴随着灭顶的恐惧。
我不是他的妻子,我是一个窃取了别人身份,活在死者阴影下的冒牌货!而那个真正的林晚,
可能早已被他杀害,埋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五周淮回来的时候,
我已经回到了卧室的床上,假装从未离开。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情绪似乎不错,
还给我带了一块据说是我以前很爱吃的芝士蛋糕。我看着他走近,
那张曾经觉得温暖可靠的脸,此刻在我眼中扭曲成了魔鬼的面具。他递过蛋糕,我伸手去接,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的手指上。“手上怎么有灰尘?
”他问,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锐利的东西。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来之前,
我明明仔细洗过手了!“可能……可能是刚才在床边柜子上蹭到的。”我垂下眼,
不敢与他对视,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直窥我内心的惊涛骇浪。那一刻,我几乎确定,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去了阁楼,知道了我的发现。接下来的几天,别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淮的体贴照顾依旧,但我能感觉到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收紧。
他待在书房的时间变长了,我偶尔经过门口,
能听到里面压得很低的、像是在与人争执的声音,但当**近,声音又会立刻消失。
他看我的眼神,那种审视的意味越来越浓,偶尔还会闪过一丝焦躁和不耐。他在监视我,
他在试探我。而我,在他织就的这张无形大网里,快要窒息。我必须行动。坐以待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