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终局之赌牌桌上,只剩下两个人。林雪的指尖划过暗红色的绒面,
留下一条无形的、紧绷的线。她的面前,四张明牌熠熠生辉:三张老K,一张皇后Q,
如同四位冷酷的君主,俯瞰着这场最后的审判。她的底牌,是那张决定性的第四张老K。
四条K。在***的世界里,这几乎是神才能触碰的领域。她的对面,张海聪,
她叫了二十二年「爸爸」的男人,牌面是黑桃2、3、4、5。同花顺的牌面,
只差一张黑桃A或者一张黑桃6,便能成就至尊。灯光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投在背后满墙的藏书上。这里不是**,是他们家的书房。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雪松木家具的味道,曾经是林雪觉得最安心的地方,
此刻却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雪茄燃尽的余味。「我四条K。」
林雪的声音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她轻轻翻开底牌,那张决定命运的老K落在桌上,
发出沉闷的一响。「该你了,张先生。」她不再叫张海聪为爸爸。张海聪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面对死亡赌注应有的波澜。
那里面有一种林雪读不懂的、深沉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他笑了笑,
眼角的皱纹像绽开的秋菊,带着沧桑的暖意,在这肃杀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很好的牌。
」他说,声音有些沙哑,「像极了你父亲当年的气魄。你赢了。」他没有去翻看自己的底牌。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林雪,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镌刻进灵魂深处。然后,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西瓜刀,曾经给林雪切过不少水果,
如今用来终结一段孽缘。「噗…」一声利刃切入血肉的闷响。
他精准地将刀刺入了自己的左胸,力道之大,刀尖几乎从背后透出。林雪的身体猛地一颤,
瞳孔收缩。她预想过他的挣扎、他的辩解、他的恐惧,
唯独没有预想过如此干脆的认输与自刃。张海聪的身体晃了晃,靠在椅背上,
脸色迅速灰白下去,鲜血在他米白色的衬衫散开,像一朵急速绽放的、狰狞的花。死了?
他就这么死了?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她的面前?她十年的隐忍,
十年的刻苦,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短暂的沉默后,
一种混杂着巨大空虚的、扭曲的狂喜猛地攫住了她。她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起初是低低的咯咯声,继而变成歇斯底里的疯狂大笑,笑声在密闭的书房里撞击回荡,
带着泪意。「哈哈……哈哈哈……你输了!你终于输了!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
我给你们报仇了!我赢了!」她指着张海聪,声音因激动而尖利。狂笑过后,是更深的空洞。
她的目光落在张海聪那张未曾翻开的牌上。一个赌徒的本能,让她想知道,
他最后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她伸出手,颤抖着,将那张扣着的底牌翻了过来。黑桃A。
静静地躺在那里,与桌面的2、3、4、5,构成了一条无可争议的皇家同花顺12345。
空气瞬间凝固了。林雪的狂笑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她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五张连成一气的黑桃,又猛地看向胸口插着刀、气息奄奄的张海聪。
皇家同花顺,***中至高无上的存在,碾压她四条K的绝对王牌。他赢了。他明明赢了!
「为……为什么?」她踉跄着扑到桌边,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明明赢了!为什么?」张海聪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他努力聚焦,
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写满震惊与痛苦的脸庞。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
似乎想像过去二十二年里无数次那样,擦去她的眼泪,但手只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下。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雪儿……」他依旧用了这个最亲昵的称呼,
「我……赢了牌……但早就……输掉了……人生……」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
十二年……能做你……二十二年的……爸爸……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宽恕……」
他的眼神开始失去焦距,望着虚空,又像是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很久以前。
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想求你……原谅……只是……真的……很幸福……」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头一歪,彻底停止了呼吸。那双曾看透无数牌局风云的眼睛,
永远地闭上了,只留下一片安详,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凝固的微笑。林雪僵在原地,
像一尊瞬间被抽走灵魂的雕像。书房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和那副刺眼的、必胜的牌局。
赢了赌局,输了人生。二十二年的养育之恩,与二十五年前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
轰然对撞,将她死死地压在废墟之下,粉身碎骨。她赢了。可她失去了一切。「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哀嚎,终于冲破了她的喉咙,在死寂的夜里,久久回荡。
第二章:断指之誓二十五年前,那场被誉为「世纪之战」的赌局,
在澳葡酒店顶层的VIP厅达到**。空气里混杂着顶级雪茄的辛辣、昂贵香水的甜腻,
以及一种无形无声、却足以让人窒息的巨大压力。水晶吊灯的光芒照射在光可鉴人的长桌上,
也照射在两位对弈者的脸上。一方是如日中天的「赌王」张海聪,年轻,英俊,
眼神锐利如鹰,手指稳定得如同手术台上的医生。另一方,是纵横东南亚多年的「狂狮」
林啸天,气势彪悍,眼神如火。赌注早已超出了金钱的范畴,那是名誉、地位,
甚至命运的赌注。最后一副牌。林啸天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的牌面极好,
几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推出了面前所有的***,嘶吼着:「Allin!」
张海聪沉默着,他的牌面看似寻常,却暗藏杀机。他没有任何犹豫,跟注。开牌。
林啸天的牌,是三条A带一对Q,FullHouse,富尔豪斯!这几乎是稳赢的牌面!
他脸上瞬间涌上狂喜的红潮,几乎要站起来欢呼。然而,张海聪轻轻翻开了自己的底牌。
同花顺。完美的,毫无瑕疵的同花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林啸天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
碎裂,变成一种极致的灰败。他死死地盯着那副同花顺,眼球布满血丝,仿佛要瞪出血来。
他无法相信,无法接受。他押上了自己的一切——不仅仅是桌上的***,还有他公司的股份,
他家族的命运。「不……不可能……你出千……」他喃喃自语,声音颤抖。突然,
他猛地捂住胸口,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绿色的绒布桌台,
像一朵骤然盛开的、绝望的花。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重重地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现场瞬间大乱。张海聪站在原地,
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他看着对手倒下,看着那摊刺目的鲜血,第一次感觉到,
所谓的「赢」,原来可以如此沉重,如此冰冷。几天后,他才知道,林啸天不仅输掉了所有,
还欠下了天文数字的债务。而他喷出的那口血,带走了他全部的生命力,医院没能抢救回来。
「狂狮」林啸天,死在了赌桌上。又过了些时日,张海聪通过特殊渠道了解到,
林啸天的妻子无法承受巨债和丧夫之痛,变卖了所有家产仍不足以填平窟窿,精神崩溃,
带着年仅三岁的女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境况凄惨。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感,
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张海聪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他赢得了世界,
却仿佛输掉了自己的灵魂。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独自一人,
来到了林啸天那简陋的、几乎家徒四壁的「灵堂」——其实只是出租屋的一个小角落,
摆着一张黑白遗照。照片上的林啸天,眼神依旧彪悍。张海聪站在照片前,浑身湿透,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他没有打伞,也没有说话。良久,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这只手,
稳定,修长,被誉为「上帝之手」,为他赢得了无数的财富和荣耀。他曾以此为傲。此刻,
他却从怀里掏出一把沉重的、用来切开雪茄盒的短刃。他凝视着自己的右手拇指,
眼神里是决绝的、自我审判般的冷酷。「林兄,」他终于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嘶哑,
「我用这只手赢了你,毁了你的家。从此,它不该再存在于这世上。我张海聪在此立誓,
今生今世,绝不再沾赌!如有违逆,犹如此指!」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他竟硬生生地,用自己的左手,斩断了他赖以成名的右手拇指!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剧痛让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声痛呼。断指落在积雨的地面上,很快被浑浊的雨水冲走,
消失不见。他撕下衣襟,胡乱地包扎住血流如注的伤口,然后对着林啸天的遗照,
深深地鞠了三个躬。「你的妻女,我会找到她们,用我的余生,护她们周全。这是我欠你的。
」他转身,踉跄着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背影佝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从此,
叱咤风云的赌王张海聪,彻底从赌坛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
他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三年后,他几经周折,终于在一座南方小城找到了她们。彼时,
林啸天的妻子因长期的抑郁和生活的艰辛,早已形销骨立,在一个寒冷的冬夜,
从破旧的公寓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在混乱、嘈杂的孤儿院接待室,
张海聪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她六岁,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旧裙子,
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她很瘦小,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
像极了林啸天,黑白分明,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死寂的警惕和空洞。
工作人员试图让她叫人,她只是死死地抱着娃娃,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张海聪的心,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蹲下身,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无害,
尽管他断指的右手包扎处依然狰狞。「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
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小心。女孩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空茫而冰冷,然后迅速低下头,
把脸埋进娃娃里。旁边的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她叫林雪。送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
林雪。张海聪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一股酸楚直冲鼻尖。啸天的女儿,本该是天之骄女,
如今却像一株无人问津的小草,在这世间飘零。他看着她,看到了她父亲临死前的眼神,
看到了她母亲纵身一跃的绝望,也看到了自己手上永远无法洗净的罪孽。他深吸一口气,
用尽量平稳的语调,对工作人员,也是对自己发誓般地说:「我收养她。从今往后,
她就是我的女儿。」他向她伸出左手——那只完好的,斩断他拇指的手,
此刻想要承担起一份沉重的未来。「雪儿,」他第一次这样叫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跟我回家,好吗?」林雪抬起头,再次看了他一眼,那双死寂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
她没有去拉他的手,只是抱着娃娃,默默地从椅子上滑下来,站到了他身边。那一刻,
张海聪知道,他余生所有的意义,就是赎罪,就是让这双眼睛,
重新焕发出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光彩。第三章:暗潮与暖光时光,在某些时刻残忍如刀,
在另一些时刻,却又温柔似水。断指之痛,渐渐愈合,只留下一个丑陋的、无法弯曲的残桩。
张海聪习惯了用剩下的四根手指处理一切,写字、吃饭、甚至系领带,从一开始的笨拙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