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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之画狐

话音刚落,台下便有一个老农走上前来,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大人,小的是城东的王老汉,上个月,小的儿子在城西卖菜,回来的路上被人抢了钱,还被打了一顿,小的去报官,可前任李大人根本不管,还把小的赶了出来,求大人为小的做主啊!”

柳明州连忙让王老汉起身,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又传了当时在场的几个证人来问话,很快便查明了真相——抢钱的是县里的两个地痞无赖,平日里就横行霸道,前任李大人收了他们的好处,便对他们的恶行视而不见。

柳明州当即下令,让衙役去捉拿那两个地痞无赖,带到堂前,重打三十大板,又让他们把抢来的钱还给王老汉,还罚他们赔偿王老汉儿子的医药费。百姓们见柳明州审案公正,雷厉风行,都忍不住拍手叫好,纷纷说“清远县终于来了个好县令”。

接下来,柳明州又审理了几桩积压的小案,无论是邻里纠纷,还是借贷之争,他都处理得有理有据,让双方都心服口服。一直忙到中午,才总算把积压的小案处理完。

退堂后,柳明州换了便服,打算带着安儿到县城里走访走访,了解一下县里的情况,顺便打听一下城西废园和狐妖的事。安儿听说要出门,顿时来了精神,连忙收拾了一下,跟着柳明州出了县衙。

清远县虽地处偏远,县城却比柳明州想象中要繁华一些。街上的商贩云集,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卖菜的、卖粮的、卖布的,还有卖小吃的,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气扑鼻的糖糕,引得不少人驻足购买。街上的行人也不少,有挑着担子的农夫,有穿着长衫的商人,还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孩童,在街边追逐打闹。

可柳明州很快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街上的年轻书生寥寥无几,偶尔见到一两个,也都是行色匆匆,低着头赶路,神色间带着几分忧色,像是怕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连路边的书铺,都显得冷冷清清,没有几个顾客。

柳明州心中疑惑,便带着安儿走到一处茶摊前,找了个空位坐下。茶摊的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伯,正忙着给客人倒茶。柳明州叫了两碗茶,等老伯把茶端过来的时候,笑着问道:“老伯,我是外地来的,初到清远县,不知本地有什么风俗禁忌?若是有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还请老伯提醒一下,免得我不小心犯了忌讳。”

老摊主打量了柳明州一番,见他衣着得体,举止文雅,不像是坏人,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道:“公子是外地人,有所不知啊。咱们这清远县,从前倒也太平,可近一年来,却越来越不太平了,尤其是晚上,读书人可千万别独自出门,更别去城西一带。”

“哦?这是为何?”柳明州故作疑惑,顺着老伯的话问道,“城西一带,有什么不妥吗?”

“唉,还不是因为城西的废园!”老摊主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那废园从前是一户大官的宅院,后来那户大官犯了罪,全家被抄了,宅院也荒废了,至今已有几十年。可近一年来,那废园里常常夜半传出女子的哭声,听得人毛骨悚然。而且,这一年多来,县里已有七个年轻书生,都是在那废园附近失踪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衙役们搜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半点线索。”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诡异:“县里的老人都说,那废园里住着一只狐妖,修行成精了,专挑年轻书生下手,吸他们的精气来修炼,那些失踪的书生,怕是都被狐妖害了!所以现在县里的书生,晚上都不敢出门,有的甚至直接离开了清远县,不敢再回来了。”

“狐妖?”柳明州心中一动,又问道,“老伯,您听说过这狐妖的名字吗?还有,县里的人,就没人想过办法对付这狐妖吗?比如请道士来除妖?”

“狐妖的名字倒是没人知道,只听说她常常化身为一个红衣女子,长得极美,专门引诱书生。”老摊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怎么没请过道士?前两个月,县里的乡绅们凑了钱,从外地请了一个道士来,那道士说自己有本事除妖,带着法器去了废园,可第二天早上,乡绅们去废园找他的时候,只看到他的法器掉在地上,人却不见了,想必也是被狐妖害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提除妖的事了。”

柳明州又问了一些关于青丘山的事——昨晚梅卿提到,青丘山是狐妖聚居之地,他想多了解一些情况。老摊主说,青丘山在城南十里外,山高林密,常年云雾缭绕,很少有人敢去,据说山里住着不少狐妖,不过从前这些狐妖从不出来害人,与人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为何,近一年来,竟出了红玉这样害人的狐妖。

柳明州谢过老摊主,付了茶钱,带着安儿继续在街上走。他又问了几个商贩和百姓,得到的答案和老摊主差不多,大家都对狐妖红玉谈之色变,提起城西废园,更是满脸恐惧。

回到县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柳明州让安儿去准备晚饭,自己则径直去了书房,打算调阅一下有关青丘山和狐妖的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可他翻遍了书房里所有的卷宗,有关青丘山的记录只有寥寥几笔,说“青丘山在城南十里,山深林密,多兽类”,至于狐妖,更是只字未提,像是有人故意把这些记录抹去了一般。

柳明州皱着眉头,坐在书案前,心中疑云更浓——是谁故意抹去了有关狐妖的记录?是前任李大人,还是另有其人?难道这狐妖的背后,还有什么势力在撑腰?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儿端着晚饭走进来,小声说道:“老爷,吃饭了。您要是还想查卷宗,吃完饭再查吧,别饿坏了身子。”

柳明州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卷宗,和安儿一起吃了晚饭。饭后,他让安儿先去休息,自己则坐在书房里,静静等待着三更时分的到来——他知道,梅卿会来,会告诉他更多关于狐妖的秘密。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油灯的火苗晃了晃,终于到了三更天。柳明州正坐在书案前翻书,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梅香,清冽幽远。他抬头一看,只见墙上的《梅卿图》轻轻一动,梅卿的身影从画中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身白衣,容貌绝美。

“公子日间,可是去县城里打听了狐妖的事?”梅卿走到书案前,笑着问道,仿佛早已料到柳明州会这么做。

柳明州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是啊,我问了几个百姓,都说这狐妖名叫红玉,常常化身为红衣女子,引诱书生,吸其精气,还害了不少人,连道士都不是她的对手。我还想查一下有关她和青丘山的卷宗,可卷宗里有关这些的记录,都被人故意抹去了,你说,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梅卿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轻声说道:“公子猜得没错,这背后确实有隐情。那红玉原本也是青丘山的狐妖,起初修行正道,性子也还算温和,可十年前,她为了提升道行,偷了青丘山狐族的至宝‘月魂珠’,被狐族长老发现,逐出了青丘山。从那以后,她便心性大变,误入了魔道,开始靠吸食书生的精气来修炼,道行也越来越高。”

她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卷宗里的记录被抹去,想必是前任李大人所为。李大人起初想护着妾身,也想除了红玉,可他后来发现,红玉的道行太高,自己根本对付不了,而且红玉还威胁他,说若是他敢把狐妖的事记录在卷宗里,或是上报朝廷,就杀了他全家。李大人胆小怕事,便只能把有关狐妖的记录都抹去了,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红玉的毒手。”

柳明州闻言,心中怒火更盛:“这狐妖如此嚣张,简直是无法无天!可咱们现在,既没有法术,又找不到帮手,该如何对付她?”

梅卿转过身来,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到柳明州手中。那玉佩通体洁白,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触手温润,像是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传到柳明州的身体里。

“这是妾身修炼百年,凝结自身灵气而成的辟邪玉,”梅卿轻声说道,“它能抵挡三次妖法攻击,寻常的小妖根本近不了身。公子把它带在身上,若是遇到红玉,关键时刻或许能保住性命。”

柳明州接过玉佩,紧紧握在手中,心中满是感激:“多谢姑娘厚爱,这份恩情,柳某记在心里了。”

“公子不必客气,”梅卿微微一笑,“妾身能有今日,全靠历任藏主的敬重,如今公子为了百姓,不惜冒险除妖,妾身岂能坐视不管?往后,公子白天处理公务,晚上便来书房,咱们一起商讨对策,总能想出办法对付红玉的。”

柳明州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知道,有梅卿在身边,就算前路再凶险,他也有了底气。

接下来的日子,柳明州白天忙着处理公务,走访百姓,了解县里的情况,晚上便在书房里,与梅卿一起商讨除妖的对策。相处的时间久了,柳明州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每晚与梅卿的相会。梅卿不仅博学多才,而且性情温婉,善解人意,每当柳明州为公务烦恼,或是为除妖之事焦虑的时候,她总能说些宽慰的话,或是讲些有趣的故事,让柳明州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有一晚,柳明州处理完公务,回到书房的时候,忽然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发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安儿吓坏了,连忙要去请郎中,却被柳明州拦住了——此时已是深夜,郎中早已休息,而且他也不想让安儿担心。

就在他伏在书案上,难受得几乎要睡着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熟悉的梅香。他睁开眼,只见梅卿正端着一碗汤药,站在他面前,神色间满是担忧。

“公子,你这是染了风寒,”梅卿将汤药放在书案上,伸手摸了摸柳明州的额头,轻声说道,“妾身在画中,藏了一些治风寒的草药,便熬了一碗汤药,公子趁热服下,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便会好转。”

柳明州心中一惊,疑惑地问道:“姑娘……你竟能从画中取物到画外?还能熬药?”

梅卿坐在柳明州身边,轻轻扶着他,让他坐直身体,笑着说道:“此画乃是妾身的本体,画中自有一方小天地,妾身在画中,可种药、做饭,与在人间无异。只是从画中取物到画外,会消耗妾身的灵气,平日里不便为之,今日见公子难受,便顾不得这么多了。”

柳明州接过汤药,一口一口喝了下去。汤药很苦,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梅香,喝下去之后,浑身渐渐暖和起来,头痛也缓解了不少。他放下药碗,看着梅卿清丽的面容,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异样的情愫——那是一种超越了知己的情感,有欣赏,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慕。

梅卿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脸颊微微泛红,连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轻声说道:“公子病体初愈,还是早些歇息吧,妾身回画中去了。”说罢,便起身要往画中走。

“梅卿!”柳明州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伸出手,想要拉住梅卿,却又怕唐突了她,“你……你可愿常留人间,不再回画中?”

梅卿的身形顿住了,她背对着柳明州,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公子,人妖殊途,妾身乃是画灵,公子乃是凡人,咱们之间,本就不该有过多牵扯,何必多问这些不可能的事?”语毕,她化作一缕青烟,飘进了画中,再也没有出来。

柳明州坐在书案前,望着墙上的《梅卿图》,画中的梅卿依旧立在梅树下,眉眼清冷,却仿佛带着几分忧伤。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纸,心中怅然若失——他知道,梅卿并非无情,只是“人妖殊途”这四个字,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们隔在了两边。可他心中,却早已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人妖殊途,还是前路凶险,他都要护着梅卿,也要为百姓除了红玉这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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