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顾昱甩在我脸上的时候，纸张的边角，划得我脸颊生疼。

“秦筝，签了它。”

他的声音，和我三年前听到的那句话“我爱你”一样，没什么道理。

我没动，眼睛看着他妈，周岚。那个女人，正慢条斯理地用小银勺搅着咖啡，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阿姨……”我开口。

她终于抬眼了，眉毛修得精致，嘴角挂着目光讽刺诮。

“别叫我阿姨了，秦**，听着怪别扭的。”

顾昱走过去，站在他妈的肩膀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妈，跟她废话什么。上面签个字。”

我看着这对母子，那点东西，想被什么东西给碾过去了，稀碎。疼倒是不怎么心里痛了，就是麻。

三年前，我嫁给了顾昱。他说他喜欢我的单纯，喜欢我画画时安静的样子。他说顾家虽然有钱，但他度过了两个人的小日子。

我信了。

我辞完了画室的工作，拿起我的画笔，一门心思地学着怎么当一个好。太太学插花，学茶道，学做他喜欢吃的松鼠鳜鱼。

结果呢？

周岚说，秦筝啊，你什么都好，就是肚子不争气。

周岚说，我们顾家，不能断绝以后。

周岚说，小昱还年轻，他的未来，不该被一个不会下蛋的鸡耽误。

顾昱呢？

他站在他妈旁边，低着头，摆弄着他的袖扣。

“小昱，你也是这个意思吗？”我问他。

他终于抬头看着我，眼神躲闪了一下。

“秦筝，我妈说得对。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我笑了，“三年前，你说我是你的缪斯，你说你这辈子非我不娶。三年后，你就告诉我，我们不合适？”

他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周岚把咖啡杯往桌面重一放，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秦筝，你闹够了没有？小昱已经仁至义尽了。这套房子，婚前财产，你没份。车子，我儿子买的，你也别想。这张卡里有五十万，福利给你的补足。有钱，赶紧滚。”

五十万。

打发一个乞丐吗？

我这三年，为这个家，当牛做马，就值五十万？

我看着顾昱，想从他脸上找到一残忍，一刀不舍。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不耐烦地催促我。

“秦筝，快签吧。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难看？

我突然觉得，我这三年，活得就像个笑话。

我拿起笔，手颤得厉害。

不是伤心，是气的。

那股气，从我脚底板，一路冲到天灵盖。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我唰唰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筝。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把笔一扔。

“好，我签。”

我站起来，走到周岚面前，拿起那张银行卡。

“五万，是吗？”

周岚靠在沙发上，手臂肿胀，一脸施舍的表情。

“对，五十万。够你这种平民百姓，活下半辈子了。”

我点点头。

“行。”

然后，我当着他们母子俩的面，把那张银行卡，啪的一声，折成了两半。

“这五万，就当我给你们母子俩的……分手费吧。”

我看着周岚瞬间变得铁青的脸，和顾昱那张错愕的脸，心里忽然就痛快了。

我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冲着他们笑侧面。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

“顾昱，你不是一直好奇吗，你爸为什么从来不见你呢？”

“周阿姨，你是不是一直想搬回老宅，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顾家女主人呢？”

“等着吧。”

“我会让你们，得到满足所望的。”

说完，我拉开门，头也回不去了。

外面的太阳，好刺眼啊。

我眯着眼睛，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

秦筝，哭什么哭。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我叫了一个建筑师，没有回我所谓的“家”，而是去了一个市上最有名的私人会所，“云顶”。

我要见一个人。

一个，能让我把顾家搅得天翻地覆的人。

顾昱的爸爸。

顾家的掌权人。

那个传说中，富可敌国，却双腿残疾，在二十年前的一场车祸后，就再没有在公众面前暴露过的神秘男子。

顾淮生。

我要嫁给他。

我要让顾昱，管我叫妈。

我要让周岚，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每天早上，恭恭敬敬地，给我端茶倒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太疯狂了。

简直是疯了。

可我心里那股火，却烧得越来越旺。

靠什么？

凭你们顾家的人，可以这么欺负我？

凭什么我秦筝，就要忍气吞声，拥有那五万，滚出你们的世界？

我不干。

我偏不。

你们让我不好过，那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车子停在“云顶”门口。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擦干了眼泪，挺直了腰板，走了进去。

前台的接待**，看到我，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请问您有预约吗？”

“找我你们老板。”我说。

“我们老板？”接待**愣了一下，“**，我们老板今天不见客。”

“你跟他说，我叫秦筝。”我看着她，一个字头地说，“是顾昱的，前妻。”

“我来，是想跟他谈一笔，关于他儿子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