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还黏在白大褂的袖口,苏晴捏着出院证明的指尖泛白。铁门在身后轰然合拢,
她抬头望了眼正午刺眼的太阳,唇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
怀里的布娃娃“安安”被她搂得紧实,粉色裙摆上的补丁是十年前妈妈亲手缝的,
也是她混沌记忆里唯一的暖色调。“哟,这不是苏家那疯丫头吗?
”尖细的嗓音像淬了冰的针,扎得苏晴太阳穴突突直跳。周老太挎着菜篮子堵在单元楼门口,
身后跟着穿开裆裤的周小强,那孩子眼睛直勾勾盯着苏晴手里的奶油饼干,
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苏晴没说话,只想快点回三楼的家。那是妈妈留下的老房子,
也是她和安安唯一的容身之处。可周老太往前一步,
故意用菜篮子撞了撞她的胳膊:“刚从里面出来?看着倒人模狗样的。小强想要你那饼干,
给孩子呗,邻里邻居的,别这么小气。”“这是我的。”苏晴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安安的头歪在她臂弯里,纽扣做的眼睛似乎正盯着周老太。
周小强见状直接扑上来抢,小脏手抓向苏晴的手腕。苏晴侧身躲开,
孩子“咚”地摔在台阶上,立刻扯开嗓子嚎哭。周老太见状往地上一坐,
拍着大腿撒泼:“杀人啦!精神病打人啦!刚出来就欺负小孩,这日子没法过了!
”楼道里很快探出几个脑袋,王大妈、李大妈扒着栏杆议论,眼神像打量怪物。
苏晴攥紧安安,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压下了翻涌的躁意。她知道不能发作,医生说过,
只要守住安安,不被**,她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饼干给你。
”她把饼干盒往周老太面前一扔,转身快步上楼。
背后传来周小强欢呼和周老太的嘟囔:“本来就是给孩子的,
装什么清高......”三楼的门虚掩着,苏晴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她把安安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布娃娃缝补的笑脸,深吸一口气。***遗像摆在窗台,
相框蒙着灰,她伸手去擦,指尖却碰到了窗台上的泥渍——像是有人从楼下扔上来的烂菜叶。
接下来的日子,麻烦接踵而至。晾在阳台的内衣总是不翼而飞,
门口的垃圾袋经常被翻得乱七八糟,偶尔还会出现几只死蟑螂。苏晴知道是周家干的,
却只能默默忍受。直到那天傍晚,她下班回家,撞见周强倚在楼道抽烟。“苏**下班啦?
”周强眯着眼,目光在她胸口打转,“年纪轻轻长得这么俊,可惜了......”“让开。
”苏晴攥紧包带。周强往墙上一靠,故意挡住路:“急什么?陪哥聊两句。
听说你在里面......”他的话没说完,苏晴突然抬手,手里的钥匙尖抵住他的喉咙。
“再说一个字。”她的眼神冷得像冰,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红丝。周强吓得后退半步,
色厉内荏地骂:“疯婆子!果然是疯子!”苏晴收回钥匙,开门进屋。门关上的瞬间,
她滑坐在地,双手抱住头。安安躺在脚边,纽扣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安慰她。“没事的,
安安,”她喃喃自语,“我们很快就能好好生活了。”可周家的挑衅变本加厉。
林娟总在楼道遇见她时阴阳怪气:“苏**看着真干净,不像我们,天天围着灶台转,
满身油烟味。”说罢故意用沾着油污的手碰她的衣服。周老太更是变本加厉,
每天早上六点就敲她家的门,说是孙子要上学,让她“动静小点,别吓着孩子”,
可她家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最让苏晴崩溃的是晚上。周家每天半夜都吵吵闹闹,
周小强哭闹,周强喝酒吹牛,林娟和周老太拌嘴,桌椅挪动的声音、碗碟摔碎的声音,
像无数根针钻进她的耳朵。她的失眠越来越严重,眼底的***越来越浓,
只能抱着安安坐在地板上,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再这样下去,你会被他们逼疯的。
”安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细弱却清晰。苏晴抚摸着布娃娃的头发,低声问:“那怎么办?
”“让他们安静。”苏晴的眼神暗了暗。她打开手机,物业群里全是闲聊,她犹豫许久,
发了条消息:“三楼住户,麻烦四楼晚上十点后安静些,影响休息了。”消息刚发出去,
就被李大妈的语音刷屏:“苏**啊,人家周家孩子小,难免吵闹,你多担待。
”王大妈附和:“就是,邻里之间互相体谅,你一个年轻人,觉多,忍忍就过去了。
”林娟更是直接:“我们家正常生活,凭什么要为你改变?有本事你住别墅去啊!
”苏晴盯着屏幕,指节泛白。她想起医生的话,想起***遗愿,
可胸腔里的怒火像野火般蔓延。那天晚上,她第一次没有压制自己的冲动。凌晨一点,
她戴着黑色口罩,拎着个塑料袋走出家门。周家的防盗门虚掩着,里面还传来打牌的声音。
她从塑料袋里拿出几只老鼠,轻轻推开门,把老鼠放进了客厅。随后快速下楼,
躲在楼道拐角。很快,周家传来尖叫声。
林娟的哭喊、周强的怒骂、周老太的尖叫混杂在一起,乱作一团。苏晴靠在墙上,
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安安在她口袋里,像是在为她鼓掌。这只是开始。几天后,
周家院子里出现了几只被开膛破肚的死猫,鲜血染红了地面。周老太在楼下骂了一整天,
却没人知道是谁干的。苏晴站在阳台,看着周家人惊慌失措的样子,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她又在周家的门缝里塞过染血的纸条,在他们家窗户上贴过恐怖的剪纸,每一次,
都能让周家人惶惶不可终日。周强开始怀疑是苏晴干的,好几次堵在楼道质问她,
可苏晴总能拿出不在场证明——她要么在上班,要么在小区监控死角。周家人找不到证据,
只能更加警惕,却没想到,真正的灾难还在后面。那天周末,苏晴出去买东西,
回来时急匆匆的,忘了锁门。她刚进电梯,就看见周小强从楼梯间跑出来,
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她家。苏晴心里一紧,快步冲上楼,推开门的瞬间,
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血液冻结。周小强坐在床上,手里扯着安安的胳膊,
布娃娃的一条腿已经被扯掉,棉花散落一地。孩子还在笑着,用剪刀剪着安安的头发,
嘴里嘟囔:“不好看,我要把它剪烂!”“住手!”苏晴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周小强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她,不仅不怕,还把安安往地上一扔:“疯婆子,
这是我的玩具了!”苏晴一步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安安。布娃娃的脸被划得乱七八糟,
纽扣眼睛掉了一颗,粉色裙摆沾满了灰尘。那是妈妈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是她在精神病院里支撑下去的希望,是她的命。“你把它弄坏了。”苏晴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蚀骨的寒意。周小强撇撇嘴:“弄坏就弄坏,我奶奶说,你是疯子,
你的东西都是脏的!”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苏晴紧绷的神经。
她眼底的红丝瞬间蔓延,理智像退潮般消失。她想起了精神病院里冰冷的束缚带,
想起了妈妈去世时绝望的眼神,想起了周家人一次次的挑衅和欺辱。
所有的委屈、愤怒、痛苦在这一刻爆发,她猛地扑过去,死死掐住了周小强的脖子。
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渐渐发紫。苏晴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
嘴角却咧开一个疯狂的笑。直到门外传来周老太的呼喊:“小强!
你在哪儿1精神病院出来后,我杀疯了周家孙子失踪的消息在小区里沸沸扬扬传了三天,
物业贴出寻人启事,警察也来做过笔录,苏晴始终表现得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那天下午,
两名警察敲开她的门,年轻的警员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苏**,
你最后一次见周家人是什么时候?”苏晴端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缝补一新的安安,
布娃娃的断腿被她用粉色丝带缠好,掉了的纽扣眼睛换成了两颗圆润的黑玛瑙,
看起来比之前更精致。“上周日下午,”她声音平稳,眼神清澈,“我出门买东西,
碰见周老太带着孙子在楼下玩,她还问我要不要吃她刚买的桃。
”另一名年长的警察翻开笔记本:“有邻居说,你和周家之前有过矛盾?
”“邻里之间偶尔有摩擦很正常,”苏晴微微垂眼,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
“比如他们家晚上有点吵,我在群里提过一句,不过后来他们也注意了些。”她顿了顿,
补充道,“警察同志,周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们一家人看着挺和睦的,
怎么会突然失踪呢?”警察没再多问,又核对了几句便离开了。门关上的瞬间,
苏晴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她低头抚摸着安安的头发,
指尖划过布娃娃脸颊上新缝的蕾丝花边:“你看,他们不会怀疑我的,我们安全了。
”安安的黑玛瑙眼睛映着她的脸,仿佛在无声回应。可平静没维持多久,新的麻烦找上门来。
周家人失踪后,他们的房子空了半个月,很快来了新租客——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
男的叫赵磊,女的叫陈琳,还有个五岁的女儿叫赵萌萌。赵磊是个货车司机,
经常凌晨才回家,脚步重得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震得楼道嗡嗡响。陈琳嗓门大,
每天早上七点就站在阳台打电话,孩子的哭闹声更是从早到晚没停过。苏晴的失眠又犯了。
她抱着安安坐在地板上,听着楼上传来的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医生给她开的安眠药早已吃完,
她不想再去医院——那里的消毒水味会让她想起被束缚带绑在病床上的日子。
“他们和周家一样讨厌,”安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细弱却带着蛊惑,
“他们会像周家一样,把你逼疯的。”苏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想起妈妈临终前的话:“晴晴,要好好活着,做个正常人。”可“正常人”的生活,
为什么这么难?她试着和赵磊夫妻沟通。那天下午,她敲开四楼的门,陈琳抱着孩子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