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绳撞进眼底时的风高三开学那天,夏末的风还带着黏腻的热,
吹得教室后窗的梧桐叶沙沙响。宁汐颜把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
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黑色吊带,指尖转着支快没墨的中性笔,
目光落在讲台上那个刚转来的男生身上时,笔“嗒”地掉在桌上。他叫云鹤瑾。
牛仔外套是做旧的烟灰色,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半截冷白的皮肤,手腕上绕着根红绳,
绳结处磨得起毛,在阳光下泛着点旧旧的光。碎发扫过眉骨,眼尾微微上挑,
笑的时候左边嘴角陷出个梨涡,偏偏眼神里裹着点漫不经心的野,
像刚从哪个巷口打完架回来的浪子。“大家好,云鹤瑾,从邻市转来的。”他倚着讲台,
声音懒懒散散,尾音拖得有点长,落在宁汐颜耳朵里,
竟让她莫名想起老城区巷口卖的糖炒栗子——外壳焦脆,内里却藏着点烫人的甜。
台下女生的窃窃私语像炸开的爆米花,“好帅啊”“看他的手链”“好像是**款银链”,
宁汐颜却盯着那根红绳发愣。去年秋天,她攥着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
在城郊的寺庙求了根一模一样的平安绳,红绳里裹着细银线,说是能保平安。后来母亲住院,
她把绳拆了,银线熔成小坠子挂在母亲脖子上,红绳则被她埋在了医院的香樟树下。原来,
有人会把这样的红绳,戴得这样宝贝。云鹤瑾被安排坐在宁汐颜斜前方。他放下书包时,
宁汐颜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是有钱人常有的香水味,是淡淡的洗衣粉香混着点烟草味,
很干净,却又带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野。他上课从不听课,要么趴在桌上睡觉,
要么转着笔看窗外,偶尔回头借橡皮,目光扫过宁汐颜时,会停顿半秒,
然后勾起嘴角笑:“宁汐颜,你睫毛好长。”宁汐颜会立刻别过脸,耳尖发烫。
她知道自己生得扎眼,浓眉大眼,唇色是天生的偏红,不笑的时候像只带刺的玫瑰,
笑起来又甜得发腻。可只有她自己清楚,
这份“扎眼”是用多少小心翼翼堆起来的——父亲在她初中时卷走家里所有钱消失,
母亲常年生病,她跟着母亲挤在老城区的出租屋,房租要***亲缝补衣服和她周末发传单凑。
学校要穿校服,她就把旧吊带穿在里面,
假装自己和别人一样;同学约着去吃人均一百的西餐,她就说“过敏”,
转头去巷口买五块钱的炒粉。云鹤瑾像是看穿了她的伪装,却从不说破。第一次一起吃饭,
是在学校后门的小吃摊。宁汐颜攥着仅有的二十块钱,正纠结买炒饭还是炒面,
云鹤瑾突然把一碗加了双蛋的牛肉面放在她面前:“吃这个,老板说加蛋补脑子,高三得补。
”“我没钱……”宁汐颜的声音有点低。“我请。”云鹤瑾坐在她对面,咬着筷子笑,
“以后我天天请你吃,就当……谢谢你上次帮我捡笔。”宁汐颜愣了愣,
才想起上周他的笔掉在她脚边,她帮他捡了起来。那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却记了这么久。
那天的牛肉面很热,汤里飘着葱花和辣椒油,宁汐颜吃得鼻尖冒汗,眼泪差点掉下来。
不是因为面好吃,是因为很久没人这样,把她的小举动放在心上。后来,
云鹤瑾真的每天都请她吃饭。有时是牛肉面,有时是汉堡,
有时是市中心那家排队两小时的三明治。宁汐颜觉得过意不去,
就每天早上提前半小时去教室,帮他把桌肚收拾干净,把他昨晚没听完的课的笔记抄一份。
云鹤瑾发现后,会把她的笔记折成小方块,放在口袋里,偶尔拿出来看,
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宁汐颜,你字写得真好看。”他说。“比苏晚的还好看?
”宁汐颜下意识地问。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苏晚这个名字,
是她从云鹤瑾的朋友嘴里听到的,说是他的青梅竹马,去年夏天出国了,
走之前给云鹤瑾系了根红绳,说“等我回来,就换情侣款”。云鹤瑾的笑容僵了一下,
然后低声说:“不一样,她的字是软的,你的字带劲。”宁汐颜没再问,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闷闷的。她知道,“不一样”的意思,
其实是“她的字更重要”。第二章啤酒瓶碎在巷口的疤和云鹤瑾关系变得更近,
是因为一场打架。那天周末,宁汐颜发完传单,正往家走,路过一条偏僻的巷口时,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云鹤瑾的,带着点不耐烦:“说了下周还,你们急什么?”“下周?
云少,你都拖了三周了!”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晃了晃手里的钢管,“今天要么还钱,
要么挨揍!”宁汐颜的心猛地一紧,她知道云鹤瑾虽然是“云家少公子”,
却和家里关系不好。他父亲是做房地产的,常年不在家,母亲早逝,他从小跟着奶奶长大,
奶奶去世后,他就成了没人管的“浪子”,偶尔还会和家里吵架,断了生活费。她想都没想,
抄起路边啤酒摊的空啤酒瓶,冲了进去:“住手!”黄毛混混回头,看到是个女生,
嗤笑一声:“哪来的小妖精,敢管老子的事?”“他的钱我来还!”宁汐颜握紧啤酒瓶,
指节泛白,“你们再敢动他一下,我就报警!”“你还?”黄毛上下打量她,
“你知道他欠多少吗?五千!你拿什么还?”宁汐颜愣住了。五千块,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
她和母亲一个月的生活费才一千多。可她看着云鹤瑾被两个混混按在墙上,嘴角已经破了,
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我会凑齐的,给我一周时间!”黄毛显然不信,
举起钢管就要打过来。宁汐颜想都没想,把啤酒瓶往地上一摔,碎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
她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抵在自己手腕上:“你们再过来,我就死在这!
”混混们被她的狠劲吓住了,黄毛骂了句“疯子”,带着人走了。巷口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宁汐颜和云鹤瑾。宁汐颜看着自己手背被玻璃碴子划出的血痕,才后知后觉地疼,
眼泪差点掉下来。云鹤瑾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碰到她的皮肤时,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宁汐颜,你疯了?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为了我,值得吗?”“值得。”宁汐颜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故意把“朋友”两个字说得很重,像是在提醒自己,
也在提醒他。云鹤瑾的眼神暗了暗,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还真是个妖精,
连打架都这么好看。”他顿了顿,又说,“五千块我会自己还,你别管了。”“不行,
我答应了他们……”“我说了我来还。”云鹤瑾打断她,语气很坚定,“你好好备战高考,
其他的事交给我。”那天晚上,宁汐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知道云鹤瑾没钱,
他的钱包里经常只有几十块钱,有时连烟都买不起。她想帮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帮。
第二天早上,她把自己攒的所有钱——一千三百块,用信封包好,放在云鹤瑾的桌肚里。
信封上,她写了句话:“云鹤瑾,钱虽然不多,但能帮一点是一点。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云鹤瑾看到信封后,没说话,只是把信封放在了口袋里。那天中午,
他请宁汐颜吃了顿大餐——是市中心那家很有名的牛排店,人均三百多。“你哪来的钱?
”宁汐颜看着面前的牛排,有点不安。“我爸给的。”云鹤瑾切着牛排,语气很平淡,
“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想我了,给了我点零花钱。”宁汐颜信了。她不知道,
那天云鹤瑾为了凑钱,把他父亲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一块价值几万的手表,
卖给了典当行。他还跟家里吵了架,他父亲说他“没出息,为了个女人连手表都卖”,
他却只是冷笑:“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宁汐颜。”云鹤瑾没告诉宁汐颜这些。
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太懂事,太让人心疼,他想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从那以后,
云鹤瑾成了宁汐颜的“靠山”。同学嘲笑她穿旧鞋,云鹤瑾就把她的破帆布鞋扔进垃圾桶,
转身拎来一双**版的AJ:“以后穿这个,舒服。”老师批评她作业没写完,
云鹤瑾就替她挡在前面,嬉皮笑脸地说:“是我昨天拉着她去看电影了,
作业是我让她别写的,要罚罚我。”母亲的医药费不够,宁汐颜躲在走廊里哭,
云鹤瑾就默默转了一笔钱到她的银行卡里,备注:“朋友之间的帮助,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
”宁汐颜知道云鹤瑾对她好,可这份好里,总带着点让她不安的距离。
他会帮她解决所有麻烦,却从不会跟她聊起自己的心事;他会对她笑,
却从不会像对苏晚那样,眼神里带着温柔的光。她见过云鹤瑾看苏晚照片的样子。
那是一个晚自习,云鹤瑾趴在桌上睡觉,手机屏幕亮了,是苏晚发来的消息,
附带一张她在国外的照片。云鹤瑾醒过来,看到照片时,眼神瞬间软了下来,
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像是在抚摸苏晚的脸。他回复的消息很短:“晚晚,我等你回来。
”宁汐颜坐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知道,
自己永远也走不进他的心里,因为那里早就住着一个人。
第三章机场相拥时的雪高三下学期,春节刚过,天气还很冷。
宁汐颜收到了云鹤瑾送的新年礼物——一条红色的围巾,是她最喜欢的牌子。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宁汐颜拿着围巾,心里暖暖的。“猜的。”云鹤瑾笑着说,
“觉得这个颜色配你,你穿红的好看。”宁汐颜把围巾围在脖子上,长度正好到下巴,
很暖和。她想对云鹤瑾说“谢谢”,却看到他手腕上的红绳,心里又凉了半截。那天下午,
云鹤瑾接到一个电话,脸色瞬间变了。他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连围巾都忘了带。宁汐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跟在他身后,一路跑到校门口,
看到他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车牌号她记了下来。她立刻打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师傅,
跟上前面那辆车,快点!”出租车一路开到机场,宁汐颜跟着云鹤瑾冲进航站楼,
在到达口看到了让她心碎的一幕——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扎着马尾,
笑起来眼睛像月牙,正扑进云鹤瑾的怀里。云鹤瑾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眼神是宁汐颜从未见过的温柔,连手腕上的红绳,都好像亮了几分。“鹤瑾,我好想你。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也想你,晚晚。”云鹤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满满的宠溺。
是苏晚。她回来了。宁汐颜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手背的伤疤突然开始疼——那道为了云鹤瑾挡混混留下的疤,此刻像个天大的笑话。
她看着相拥的两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她转身跑出航站楼,
外面下着小雪,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冰凉刺骨。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再也跑不动,
才蹲在路边,抱着膝盖大哭。原来,所有的“特殊”都是她的错觉。云鹤瑾对她好,
只是因为她帮过他,只是因为他把她当“朋友”。他的温柔,他的等待,从来都不是为了她。
那天晚上,云鹤瑾找过她。他站在出租屋楼下,手里拿着那条宁汐颜没带走的围巾。“汐颜,
你听我解释。”他的声音有点急。“不用解释。”宁汐颜站在楼道口,背对着他,
“我都看到了。恭喜你,苏晚回来了。”“汐颜,我……”“云鹤瑾,”宁汐颜打断他,
转过身,眼泪还挂在脸上,“你是不是从来都知道,我喜欢你?”云鹤瑾愣住了,
他看着宁汐颜通红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你知道,对不对?”宁汐颜笑了,
笑得眼泪更凶,“你知道我喜欢你,却还是对我好,给我希望,让我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云鹤瑾,你真残忍。”“我不是故意的。”云鹤瑾的声音有点沙哑,“汐颜,你很好,
真的很好。可我心里只有晚晚,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我知道了。
”宁汐颜擦干眼泪,从脖子上解下那条红色围巾,递给她,“这个还给你,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云鹤瑾没接围巾,
只是看着她:“汐颜,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不能。”宁汐颜的声音很坚定,
“我做不到和我喜欢的人做朋友,尤其是在他心里有别人的时候。”说完,她转身跑进楼道,
再也没有回头。云鹤瑾站在楼下,手里还拿着那条围巾,雪花落在他的头上和肩上,
他却浑然不觉。他知道,他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人。第二天,
宁汐颜没来上学。云鹤瑾坐在教室里,看着她空着的座位,心里很慌。他给她打电话,
没人接;给她发消息,没人回。他去她的出租屋找她,房东说她已经搬走了,
不知道搬去了哪里。云鹤瑾像疯了一样,在城市里找了她很久,问遍了所有认识她的人,
却都没有她的消息。他才知道,宁汐颜是真的想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一周后,
宁汐颜终于来上学了。她剪短了头发,染成了黑色,穿着最普通的校服,脸上没有化一点妆,
看起来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坐在最后一排,而是调到了第一排,上课认真听讲,
下课要么做题,要么去图书馆,再也没有看过云鹤瑾一眼。云鹤瑾心里很难受,
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跟她道歉,想跟她解释,可每次看到她冷漠的眼神,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苏晚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问他:“鹤瑾,你最近怎么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没事。”云鹤瑾勉强笑了笑,“可能是高三压力太大了。
”苏晚没再问,只是靠在他怀里,轻声说:“鹤瑾,等高考结束,我们就订婚好不好?
我不想再离开你了。”云鹤瑾看着苏晚温柔的脸,想起了宁汐颜在巷口为他挡混混的样子,
想起了她为他抄笔记的样子,想起了她哭着说“我喜欢你”的样子。
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好。”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
他不能辜负苏晚,更不能辜负他对苏晚的承诺。第四章高烧和没接的电话高考前一周,
学校放了假,让学生在家复习。宁汐颜搬去了学校附近的出租屋,离母亲的医院更近,
也离云鹤瑾更远。她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二点睡觉,除了吃饭和去医院看母亲,
其余时间都在做题。她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这样就不会再想起云鹤瑾,
不会再想起那段让她心痛的日子。可命运好像总喜欢跟她开玩笑。高考前一天,
宁汐颜突然发了高烧,体温烧到了39度。她躺在出租屋里,浑身滚烫,头晕眼花,
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母亲在医院住院,她没有其他亲人,只能自己硬扛着。手机响了,
是云鹤瑾打来的。宁汐颜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心里一阵纠结。她想接,想听他的声音,
想跟他说“我好难受”;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终究还是没按下去。
她想起机场那相拥的一幕,想起他说“心里只有晚晚”,想起自己说过“不要再联系”,
眼泪顺着眼角滑进枕头里,把枕套洇出一小片湿痕。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反复折腾了五六次,最后彻底安静下来——应该是没电自动关机了。宁汐颜蜷在被子里,
浑身发冷,连牙齿都开始打颤。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退烧药,却发现药瓶早就空了,
是上周给母亲买的,最后几片昨天刚吃完。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出租屋里没开灯,
只有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宁汐颜看着那道影子,
突然觉得很孤独,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她想起以前发烧,母亲会坐在床边,
用冷毛巾给她敷额头,会给她熬姜汤,会握着她的手说“颜颜不怕,妈妈在”。可现在,
母亲躺在医院里,她连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很轻,却很执着。她以为是幻觉,直到敲门声越来越响,
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宁汐颜,你在里面吗?开门!”是云鹤瑾。宁汐颜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装作不在家,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敲门声持续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会放弃,
门外却突然没了声音。她松了口气,刚想闭上眼睛,
就听到“咔嗒”一声——是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愣住了,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云鹤瑾拿着一把钥匙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他看到蜷缩在被子里的宁汐颜,
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怎么回事?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你……你怎么会有钥匙?”宁汐颜的声音很沙哑,带着高烧的虚弱。“上次帮你搬东西,
你落在我车上的。”云鹤瑾把袋子放在床头柜上,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这么烫!你发烧多久了?怎么不跟我说?”他的手很凉,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