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说完她绕过我们跌跌撞撞地离开，只留下一个狼狈的背影。

从茅屋出来后，徐绯月一脸愤然。

“这代幺幺也太过分了，就这么不认她娘和弟弟了？”

“反正与我们无关。”

三日后，宝华轩。

与徐绯月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我便在店里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代幺幺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她柔柔地福身：“沈**好。”

“嗯。”

她扯了扯嘴角：“沈**如此冷淡，是还在生幺幺的气吗？”

简直是没事找事。

“我们本来就不熟吧？”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代幺幺眼神一狠，像是下定决心般，突然拉住了我。

紧接着，她向后重重倒下。

“啊——”

尖叫声后，她的身下竟蔓延开一摊鲜血。

5.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何苦如此？”

我本就无意与她争抢裴澈。

代幺幺摇了摇头：“你早晚会将我的真实身份告知裴澈，我不能让他信你。”

“沈烛音！”

裴澈挤开人群，大步流星走来，将泪眼汪汪的代幺幺拥入怀中。

“退婚本就是你主动提出，这一切都与幺幺无关。”

“你却如此狠毒，幺幺已有身孕，你还不肯放过她！”

说罢，他又赶忙低头，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幺幺，我来迟了……”

“说完了吗？”

他猛地抬起头。

我神色冰冷：“说完了就赶紧派人去请个大夫，给她止血用药，也比在这儿演戏骂我强。”

裴澈一怔，随即让人去请了医者。

接着他站起身，紧紧攥住我的手腕：“沈烛音，你跟我回裴府守着幺幺。”

“若是她出事，我定不会饶过你。”

摇香冲上来，却被他的人拦住。

我看了看手腕：“放开我。”

“不放。”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要你和我一起回裴府。”

我环顾四周，店里的多为女眷，见我与裴澈起了争执，都纷纷退到远处。

眨眼间，裴澈已将我拽到马车旁。

他面露得意，在我耳边低语：“沈烛音，你在京城孤苦无依，你能依靠谁？”

可刹那间，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拔下头上珠钗，用力朝他手腕刺去。

顿时鲜血直流。

裴澈吃痛松手。

我又刺了一下。

看到锋利的钗身刺穿他的虎口，才停了下来。

他捂着手：“沈烛音！”

我目光坚定：“你刚才的问题，我回答你。”

“在这京城，纵是孤身一人，我也能依靠自己。”

“说得好。”

徐充仪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

他挡在我身前：“裴二郎令本殿大开眼界。”

“因退婚而恼羞成怒，便在众目睽睽下对沈**动手。”

裴澈一脸惊诧：“二皇子殿下？”

“若还知本殿身份，就快向沈**道歉。”

“殿下，”裴澈垂下头，表情难辨，“这是我与我的未婚妻之间的事，不关您的事吧。”

“据本殿所知，你们已经退婚了。”

裴澈猛地抬头。

“道歉。”徐充仪冷冷道，“本殿不想再说第二遍。”

裴澈胸口剧烈起伏，许久后，才愤愤地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接着便不管不顾，拂袖而去。

连地上的代幺幺，也是赶来的大夫招呼着人抬走。

“烛音！”

徐绯月扑到我身上，“你没事吧，我不该来晚的，对不起……”

我把她从我身上拉开：“没事。”

经此一事，徐绯月说什么也要徐充仪送我回家。

徐充仪没有拒绝。

我只好接受了这个“护卫”。

徐充仪走在我身旁，毫无预兆地说：

“之后我会往将军府派几名亲卫，以防裴澈再找你麻烦。”

“这就不用了！”

我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又小心翼翼解释：

“我爹在府里安排了很多侍卫，只是我出门不习惯带，我下次带上就好了。”

“殿下的亲卫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还是得留在殿下身边发挥更大作用。”

可徐充仪态度坚决：“听我的。”

沉默片刻，他低叹一声。

“答应我吧，我不想再看到刚刚的事发生。”

我脸颊发烫，脱口而出：

“我对不起你。”

“我当初说没看清楚，是骗你的。”

这次徐充仪沉默许久，才应了一声：“是吗？”

“是。”

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进后宫找徐绯月。

可她派来的小太监不靠谱，中途被叫走就再也没回来。

我找不到路，误入了一个偏僻的宫殿。

刚好看到有人在沐浴。

雾气弥漫间，我看清了他的面容。

后来徐充仪找上门时，我坚称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可实际上，我看到了。

徐充仪双眼微眯：“你当时不是不承认吗？”

“咳，”我眼神闪躲，“当时不是还有婚约嘛，说出去有损我清誉啊。”

“有损的是你的清誉吗？”

那之后，徐充仪竟真的往我府中派了七八个亲卫。

日夜轮班，十分尽责。

更尽责的是，他们从不擅自行动。

就连每次换班，也得徐充仪亲自来下命令。

这也意味着……

每半天，徐充仪就会来将军府一趟。

不过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三日，之后徐充仪便再没来过。

因为我爹娘回来了。

6.

我爹连凳子都还没坐热，就拔刀朝外大步流星走去。

“乖女儿，我这就去春熙楼，把那裴澈那混账东西剁成肉泥。”

我看向娘亲。

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水：“让他去。”

“为娘也觉得，那裴澈该千刀万剐。”

不过最后我爹到底没去成。

徐充仪听到风声，匆匆赶来将他拦住。

结果被我爹毫不客气地轰了出去。

我爹长舒一口气，一**坐到太师椅上，皮笑肉不笑：

“回来的路上，我也听闻他的腿痊愈了，却没想到好得如此利索。”

“趁我不在，连将军府都能随意闯入。”

我怯生生道：“爹，你听我解释。”

“不用跟他解释！”

我娘冷哼一声，一把将我爹从太师椅上拽了下来。

“你这榆木脑袋，从来都看不透人心。”

我爹一脸茫然：“什么人心？”

不过他到底没再继续追究此事。

此次我爹娘突然回来，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我犹豫片刻问道：“我不该退婚吗？”

想来，这桩婚事或许也是皇帝对我爹娘的一种牵制，意在消除皇帝心中的疑虑。

只有他们唯一的女儿留在京城，嫁给宁远侯那不成器的次子，才能勉强换取皇帝的信任。

如今我退了婚，就如同扯断了这根牵制之绳，非同小可。

听完我的猜测，我爹神色严肃。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猜对了？”

“全错。”

我爹掰着手指头：“送你回京城，是因为你受不了边关的风沙，一刮风沙你就会浑身起疹子，难受得紧。”

“婚约是因为你那时候跟我们说，你特别喜欢那个长得俊俏的裴澈哥哥，非要嫁给他。”

“皇帝的信任，你不用担心，我和皇帝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信任得很。我早就想回来了，他一直写信让我再坚持坚持。”

“不过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走了。你那些叔叔伯伯听说你在京城受了这么多委屈，也很支持我回来……”

我听得瞠目结舌。

我爹：“音音，那些欺负你的人，统统把他们欺负回去，爹娘都能给你撑腰。”

我爹邀请裴澈的父亲喝茶，我娘约裴澈的母亲赏花。

宁远侯想弹劾我爹，却反倒被皇帝知晓了裴澈与我退婚之事，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自此达成共识。

裴澈带着代幺幺亲自上门道歉，还送我二十间京城繁华地段的铺子。

裴澈并未阻拦。

裴澈来的那天，我又恰好睡过头了。

他们从早上等到傍晚，终于见到了我。

裴澈身形晃了晃，冲了过来。

他刚要开口，我示意他先别说话。

我身边的小厮拿起一个锣，“哐哐哐”地敲了起来。

“都来瞧一瞧，宁远侯次子裴公子当众向我家**赔罪！”

“裴公子为了不和我家**成婚，不惜编造失忆的谎言。”

“我家**外出为他四处奔波、寻找名医的时候，他正天天和这女子在春熙楼鬼混！”

“我家**发现真相和他退婚，他就当街挟持伤害我家**，还出言嘲讽我家**家中无人。”

“如今我家老爷夫人特意从边关赶回来为**撑腰，裴公子终于知错啦！”

“锵——锵——都来瞧一瞧，裴公子向我家**道的歉到底有没有诚意啊？”

不一会儿，将军府的大门外就围满了百姓，议论声纷纷。

我问裴澈：“他说的情况，都属实吧？”

裴澈脸色煞白：“你知道我骗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