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赊刀十年,今收本息

豪雨砸在冰城冷硬的水泥地上,碎成一片迷蒙寒雾。

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扭曲成光怪陆离的色块,泼洒如廉价颜料。

南宫家那对巍峨石狮子被雨水洗刷得愈发狰狞,睥睨着长街尽头那个踉跄身影。南宫决。

一天前,这个名字还意味着南宫世家的嫡长子,意味着无上的权柄和触手可及的万亿家产。

此刻,他只是一条被踢出家门的丧家之犬。昂贵的定制西装浸透泥泞和暗红血渍,

紧紧裹在身上,冰冷刺骨。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下无数细碎冰渣,刮得肺叶生疼。

肋骨至少断了两根,是那几个“忠心耿耿”的家族护卫的临别赠礼。身后的南宫别院,

灯火通明,笙歌宴宴。他父亲,南宫雄,正在里面庆祝又一桩横跨欧亚的并购案达成,顺便,

庆祝终于拔掉了眼中钉、肉中刺——他这个“勾结外敌、意图篡位”的不肖子。证据?

上的几张模糊照片和一份“铁证如山”的转账记录——指向一个他从未听过的海外空壳公司。

真可笑,他若真要篡位,何须用如此拙劣手段,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可没人听他辩解。

董事会元老们沉默不语,平日里巴结他的旁系亲属眼神躲闪,母亲早逝,这深宅大院里,

他早已孤身一人。南宫玉站在父亲身侧,嘴角那抹压抑不住的得意,比任何证据都更刺目。

雨水糊住眼睛,世界一片模糊。他扶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艰难前行,

身后的喧嚣和光亮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嘲弄。街角垃圾桶旁,

一个蜷缩着的流浪汉抬起浑浊的眼看了他一下,又飞快低下头,仿佛怕沾染上他身上的晦气。

几个浓妆艳抹、准备去找乐子的年轻男女从他身边经过,发出夸张惊呼,嬉笑着绕开,

仿佛他是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秽物。“滚开!臭要饭的,别挡道!

”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腋下夹着劣质公文包的男人匆匆走过,

脸上是加班后的疲惫和不耐烦,嫌恶地推了他一把。南宫决猝不及防,撞在身后墙上,

断骨处传来钻心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窒息。他抬起头,雨水顺着黑发流下,

划过苍白却依旧棱角分明的脸。他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此刻却亮得骇人,里面没有哀求,

没有绝望,只有一片死寂的、正在凝固的冰原。他看着那个男人,看着那几个嬉笑的男女,

看着垃圾桶旁的流浪汉,看着远处南宫家门口那几个按着腰际、警惕盯着他的护卫。

世态炎凉,人心卑贱,不过如此。他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嘶哑,混在雨声里,

像夜枭啼叫。他缓缓直起身,无视那彻骨疼痛,伸手探入内襟。那里,

贴身藏着一个牛皮卷裹。卷裹被体温焐得微温,打开,

是十几把式样奇古、不过一指长的轻薄小刀。刀身黯淡无光,甚至连刃口都是钝的,

在都市霓虹下,泛不出一丝亮色,像是从哪个古玩市场淘来的劣质工艺品。他抽出一把,

刀柄微凉。他走到那个推搡他的男人面前。男人被他眼中寒意慑住,

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公文包掉在地上,文件散落泥水,也顾不上去捡。

南宫决没说话,只是将那把钝口小刀塞进男人手里。男人的手指冰凉,

碰到刀身时哆嗦了一下。“记住,”南宫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穿透雨幕,

清晰钻入男人耳膜,“刀开刃时,便是你还债之日。”男人愣住了,

看着手里那枚毫无用处、甚至有些可笑的铁片,

又看看眼前这个狼狈却透着一股邪气的年轻人,张嘴想骂疯子。

可南宫决已经转向了那几个嬉笑的男女。他们脸上笑容僵住,

有些畏惧地看着这个散发不祥气息的流浪汉。一人一把钝刀,被强行塞入他们手中。

“记住…”“刀开刃时…”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冰冷,不容置疑。一个女孩想扔掉,

却被同伴拉住,暗暗摇头,示意别惹麻烦。流浪汉得到了一把。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塞到手里的铁片,又看看南宫决,嘴唇嗫嚅着,最终只是紧紧攥住,

缩回了垃圾桶后面。南宫家门口那几个护卫,对视一眼,在南宫决走近时,

竟被那股无形的气势压得不敢动弹,也各自被塞了一把冰冷的钝刀。“看好我的‘家’,

”南宫决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或许有一天,

你们需要用它…还债。”最后,他手里只剩下一把刀。他握着它,一步步走向街对面阴影里,

一个始终沉默伫立、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那人似乎看了很久,雨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身姿却挺拔如松,与周遭的慌乱格格不入。南宫决停在他面前,将那最后一把刀递过去。

风衣人抬起头,雨帽下是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目光复杂地扫过南宫决惨烈的伤口和依旧挺直的脊梁,最后落在那把钝刀上。他没有立刻接。

“我也需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似乎并不意外。“人人有份。

”南宫决的手稳如磐石,递出的刀没有一丝颤抖。风衣人沉默片刻,缓缓伸手,接过了刀。

他的指尖在碰到刀身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仿佛被那不起眼的金属触动了什么。“债,

怎么还?”“到时自知。”南宫决不再看他,也不再看身后那些握着钝刀、神情各异的人们。

他转过身,拖着沉重的伤躯,一步一步,蹒跚却决绝地,走入冰城更深、更冷的黑暗之中。

雨更大了一些,冲刷着街道,仿佛要抹去一切痕迹。

只有那十几把被赊出的、毫不起眼的钝刀,无声无息地落入了不同人的手心,

像一颗颗沉默的种子,埋进了欲望和恐惧的污泥里。……十年。西伯利亚,无名荒原,

永冻土层。寒风卷着冰碴,发出鬼哭般的呼啸。巨大的探照灯撕裂极夜的黑暗,

照亮了一片被铁丝网和高塔围起来的庞大建筑群,冰冷的金属光泽在雪原上延伸,

如同巨兽的巢穴。这里是“狼穴”,

全球黑暗世界最大的地下格斗场与军火黑市交易节点之一。财富、血腥、罪恶、权力,

在这里以最原始的方式沸腾、发酵。最深处的“血笼”看台,座无虚席。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的烟雾、高级香水的甜腻、汗水的咸腥和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疯狂的呐喊声、嘶吼声、咒骂声几乎要掀翻加固过的合金穹顶。金钱在这里如同数字般滚动,

押注着笼中的生死,**着看客们麻木的神经。笼中,一场不对等的屠杀已近尾声。

一方是绰号“暴熊”的巨汉,接近两米五的身高,肌肉虬结如花岗岩,

古铜色的皮肤上涂满了狰狞的野兽油彩,喘着粗气,

嗜血的目光死死盯着脚下那个摇摇欲坠的对手。他是这里连续二十七场的卫冕王者,

以徒手撕碎对手闻名,每一次胜利都伴随着骨裂的脆响和喷溅的温热血浆。另一方,

则是一个相对“瘦小”的身影。黑发,东方面孔,

脸上覆盖着一张只露出下颌和嘴唇的玄铁面具,面具上没有任何花纹,

只有一种吞噬光线的冰冷。他身上的黑色紧身格斗服多处破裂,

渗出的血迹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痕迹,但他的呼吸却依旧平稳悠长,

仿佛身上的伤只是无关痛痒的装饰。“杀了他!暴熊!撕碎那个黄皮猴子!”“捏爆他的头!

老子全副身家都押你身上了!”“快上啊!废物!”看台上,

着奢华皮草的富豪、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军火贩子、以及各种寻求极端**的权贵们疯狂叫嚣,

几乎一边倒地支持着暴熊。他们的眼睛因贪婪和血腥而充血。暴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像是被看台的狂热所激励,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手掌带着能拍碎砖石的风声,

悍然抓向面具人的头颅!这一下若是抓实在了,钢铁也会被捏得变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期待着下一秒的血肉横飞。面具人动了。静如处子,动,却并非脱兔,

而是一道撕裂黑暗的绝对冷电!他的身体以一种违背物理定律的流畅和精准微微一侧,

差之毫厘地让过那致命一抓,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重量,化作一缕幽影,

顺着暴熊狂暴前冲的势头贴了上去。快!无法形容的快!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那只看似普通、指节分明的手——在暴熊粗壮得如同树干的脖颈侧方某个极其隐蔽的位置,

轻轻一按。不是重击,没有沉闷的巨响,甚至没有太大的动作幅度。

暴熊前冲的庞大身躯骤然僵住,如同被按下暂停键。脸上的狰狞和狂热瞬间凝固,

转为极致的惊愕和无法理解,瞳孔急剧放大。然后,他那山一样的身躯,

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跪倒,最后重重砸在笼底特制的合金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溅起一片细微的尘土。眼睛瞪得滚圆,生命的光彩迅速消散,只剩下一片死灰。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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